紫雾漫到胸口时，那丝微弱的震动突然变清晰了。陆沉的暗核义肢贴着肋骨，金属触感里裹着股熟悉的温度——像陆玥小时候帮他暖手的温度，在刺骨的寒意里钻进皮肤，让他攥着笔记的指节松了半分。
“咳……咳！”陆岚的咳嗽声从身侧传来，她被紫雾呛得弯腰，指尖却死死扣着笔记边缘，“字……字在变！刚才还能看清的句子，现在只剩几个碎片了！”
陆沉侧过头，借着义肢的暗红光看向书页。原本连贯的字迹像被潮水冲过，只剩“残魂共振”“意识为引”“逆熵承托”几个词还亮着，淡紫色的能量在字缝里游走，像在啃噬最后一点线索。他刚想伸手帮陆岚稳住笔记，义肢突然猛地一震，零的意识投影毫无预兆地冒出来，半透明的身影比刚才更模糊，连声音都带着电流般的杂音：“是星骸意识在干扰！它在怕笔记里的方法——”
“怕什么？”陆沉打断他，义肢的金属表面泛起细密的红光，刚才那丝属于陆玥的震动还在，却越来越弱，“你早就知道共振的方法，为什么不早说？”
零的投影往后缩了缩，半透明的手攥成拳头——那是陆沉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不像个活了百年的残魂，倒像个犯错的孩子。“因为共振需要‘意识引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紫雾里的身影晃了晃，“需要有人用自己的意识连接所有残魂，稍有不慎，就会被残魂的记忆吞噬……我怕你会用自己的意识换陆玥的。”
陆沉的指尖顿住了。他低头看着义肢腕骨的“零”字印记，突然想起378章那阵灼痛——当时零隐瞒陆玥意识藏在义肢里，也是这样的语气，带着他看不懂的犹豫。紫雾里的寒意突然变重，他下意识把陆岚往身后挡了挡，义肢的红光扫过地面，竟照出几道细小的痕迹：是金属被抓挠的印子，像某种生物在暗处匍匐。
“老大！小心脚下！”铁狼的吼声从左侧传来。他扛着离子炮，炮管还留着上一战的焦黑，此刻正对准陆沉脚边的紫雾——那里的雾气突然往下陷，露出一对泛着绿光的眼睛，是残械兽的幻影，却比平时见到的更逼真，爪子上还沾着暗红的痕迹，像当年玄铁牺牲时溅的血。
陆沉的心脏猛地一缩。义肢的震动突然紊乱，那丝属于陆玥的温度瞬间被寒意覆盖，紫雾里的幻影突然多了起来：有联邦士兵的身影，有暗核军团的残舰，最后竟映出鹰爪的哥哥——那个在残械兽巢穴里牺牲的猎兵，正站在雾里，朝鹰爪伸出手：“阿爪，过来，哥带你回家。”
“别信！是幻觉！”陆沉吼着朝鹰爪扑过去，却晚了一步。鹰爪已经红了眼，伤残的左臂攥着那片“094”金属片，脚步不受控制地往雾里迈：“哥……真的是你？我找了你三年……”
“他不是！”陆岚突然冲过来，手里的笔记往鹰爪面前一挡，书页上的“残魂共振”四个字突然亮起来，淡金色的光扫过幻影，那道身影瞬间淡了半分，“爸的笔记里写了！星骸意识会用‘执念投影’攻击——它能看透我们最想找的人！”
陆沉趁机拽住鹰爪的战术服，义肢的红光顺着指尖传到鹰爪手臂上。鹰爪打了个寒颤，眼神清明了些，却还是盯着雾里的残影，声音发哑：“那金属片……刚才在发烫，和我哥当年给我的时候一样烫……”
陆沉的喉结动了动。他摸了摸胸口的纸片，陆玥的字迹还带着温度——原来星骸意识不止在针对他，是在针对所有人的执念。紫雾里的震动突然变调，头顶的金属板又裂了道缝，这次渗出来的不是淡紫能量，是暗红的液体，滴在地上发出“滋啦”的声响，像金属被腐蚀的声音。
“逆熵心脏！”银狐的声音带着急颤，她的通讯器屏幕上跳着紊乱的数值，“逆熵心脏的能量在下降！再这样下去，我们就算找到本体，也没法启动共振了！”
陆沉猛地抬头看向零：“启动共振需要什么？除了意识引子，还需要什么？”
零的投影飘到笔记上方，半透明的手抚过那些模糊的字迹，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需要‘锚点’——一个和所有残魂都有连接的锚点。暗核军团的残魂、被星骸意识困住的意识碎片……还有你义肢里的那缕，陆玥的残魂。”
“我义肢里的？”陆沉攥紧了拳头，义肢的震动又回来了，这次更清晰，像陆玥在轻轻敲他的手腕，“怎么连接？”
“用你的意识。”零的投影转向他，红光里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你和陆玥的意识本就有羁绊，义肢又是暗核材质，能当媒介。但你要想清楚——一旦开始，你会看到陆玥被囚禁的记忆，那些记忆可能会让你失控，甚至……再也醒不过来。”
紫雾里的暗红液体越滴越多，地面的腐蚀声越来越密。铁狼突然开枪，离子炮的蓝光击中一道扑过来的残械兽幻影，却没能彻底打散它：“老大！没时间犹豫了！这些幻影越来越真实，再拖下去，我们都会被拖进它的意识里！”
陆沉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胸口的纸片，指尖蹭过陆玥的字迹。义肢的震动突然变得有节奏，像在和他的心跳呼应——十五年前陆玥送他护腕时，也是这样的节奏，她说“阿沉，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要跟着自己的心跳走”。
“我来当引子。”他抬眼看向零，义肢的红光逐渐变亮，“但你要保证，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护住他们——护住联盟的人，还有……陆玥。”
零的投影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半透明的手按在陆沉的义肢上：“我保证。当年暗核军团覆灭时，我没能护住该护的人，这次不会了。”
陆岚突然把笔记塞进陆沉手里，指尖在封面的“陆则明”三个字上摸了摸，声音带着颤却很坚定：“爸的笔记我背下来了，共振的步骤我来报。你专心连接残魂，外面的幻影交给我们。”
鹰爪擦了擦眼睛，伤残的左臂扛起离子炮，金属片揣进战术服内侧：“老大，放心。我不会再被幻觉骗了，这次我护着你，就像玄铁当年护着我们一样。”
紫雾里的幻影突然躁动起来，无数道身影朝中间扑来，绿光和暗红的液体混在一起，像要把他们彻底吞没。陆沉握紧笔记，义肢贴在胸口，指尖触到纸片上的血迹——那是陆玥的血，十五年前的血，此刻却像还带着温度。
“开始吧。”他闭上眼，意识顺着义肢往下沉，很快就触到了那缕熟悉的震动——是陆玥的残魂，在金属深处等着他，像在黑暗里举着一盏灯。
刚要抓住那缕震动，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从太阳穴炸开。紫雾里传来星骸意识的声音，不是通过耳朵，是直接钻进意识里，冰冷又尖锐：“陆沉，你以为你能救她？你和她，都会变成我意识的一部分，永远困在这里——永远。”
意识里的灯突然晃了晃，陆玥的震动变得微弱。陆沉咬着牙往前冲，指尖终于碰到那缕温暖——
“阿沉，”熟悉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软乎乎的，和小时候一样，“别过来……这里好黑，我怕你也被缠住……”
陆沉的眼眶发烫，意识里的疼痛突然轻了些。他攥紧那缕温暖，声音在意识里回响：“姐，我找到你了。这次我带你回家，再也不分开。”
义肢的红光突然暴涨，淡金色的光从笔记里渗出来，顺着他的手臂缠上义肢。紫雾里的幻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却在光里一点点消散——残魂的共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