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无疾在训练场挥汗如雨,奥莉薇娅在烛光下精算利益时,艾莉莎正身处鸦林镇边缘,那片被特意划出的、靠近矿洞入口的僻静区域。这里原本是堆放废弃矿石的地方,此刻却被她利用起来,布置了一个简易的能量感应与屏蔽法阵。
她没有使用华丽的魔法材料,仅凭几块刻画着幽暗符文的普通石头和自身精纯的暗影能量,就构筑了一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警戒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负能量气息,寻常人靠近会感到莫名的心悸与寒冷。
艾莉莎站在法阵中央,黑袍在微凉的夜风中纹丝不动,仿佛她本身就是一片凝固的阴影。她闭着双眼,苍白纤细的手指在空中缓慢划动,引导着无形的能量丝线,如同蜘蛛编织着感知的网络。她的目标,是监控矿洞深处那个“坐标”的细微变化,以及……感知任何可能靠近鸦林镇的、带有强烈虚空或黑暗气息的存在——比如洛汗商队中可能隐藏的东西。
马拉斯蒂尔留下的“星辰镇封术”基础原理卷轴摊开在她脚边,上面的星辰符文与她擅长的暗影魔法体系格格不入,但她看得极其专注。理性告诉她,要解决眼前的危机,必须理解甚至掌握这种与她本性相悖的力量。这是一种挑战,更是一种对她知识边界的拓展,而拓展知识,永远是她核心的驱动力。
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艾莉莎没有睁眼,但能量感知已经勾勒出来者的轮廓——是谢无疾。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了内息与右拳异变能量的波动,在她感知中如同黑夜里的灯塔一样鲜明。
“哟,忙着呢,艾莉莎小姐?”谢无疾那带着调侃的嗓音响起,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没有贸然踏入能量法阵的范围。吃过几次亏后,他深知这位黑女巫的领域意识有多强。
艾莉莎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泛着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他,没有回应他的寒暄。
谢无疾早已习惯她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明天洛汗的商队就要来了,奥莉薇娅担心他们队伍里可能夹带了‘私货’,比如不干净的结晶,或者更糟的东西。你这法阵,能提前发现点什么吗?”
“能量波动超过阈值,会触发警报。”艾莉莎的声音清冷,言简意赅,“范围,镇外一里。精度,无法分辨具体物种,只能判断能量属性与强度。”
“够用了。”谢无疾点点头,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点好奇,“我说,你看那老狐狸留下的‘星辰镇封术’,感觉怎么样?跟你平时玩的……不太一样吧?能搞定吗?”
他这话问得随意,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艾莉莎是他计划中施展封印术的关键一环,她的理解和掌握程度至关重要。
艾莉莎的目光重新落回脚边的卷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描述天气:“能量构建逻辑迥异。暗影追求吞噬与侵蚀,星辰强调秩序与束缚。理解原理可行,模拟基础结构需要时间。协同施法,存在能量冲突风险。”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谢无疾,眼神锐利了些许:“你的能量,是关键变量。你的‘钥匙’特质,你的右拳异变,是连接两种迥异能量体系的潜在桥梁。但桥梁本身必须稳固。”
谢无疾被她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右拳:“放心,正在努力恢复,保证到时候硬邦邦的,够你……呃,够你用的。”他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但那股子痞气还是漏了出来。
艾莉莎似乎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歧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她的关注点只在能量本身:“你的内息恢复程度,右拳能量活性,需要实时数据。明天接触商队前后,我需要检测。”
又是这种公事公办的“交易”口吻。
谢无疾嘴角抽了抽:“我说艾莉莎,咱们也算是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交情了吧?能不能别老是‘检测’、‘数据’的,听起来冷冰冰的。关心我就直说嘛!”
艾莉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你的状态,直接影响研究样本的稳定性,以及后续封印术的成功率。基于利益考量,确保你的存活与效能,是必要程序。”
谢无疾:“……” 他感觉自己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还反弹回来砸中了自己的脸。
“行,程序,必要程序。”他无奈地举手,“明天让你检测,行了吧?不过说好了,别又像上次那样抽走我一缕内息去分析,虚得很。”
“会根据你的恢复情况,调整抽取量。”艾莉莎给出了一个在她看来算是“让步”的承诺。
谢无疾彻底没脾气了。他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却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对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天谈判不顺利,动起手来,对方真有隐藏的硬点子,你有把握控住场吗?”
艾莉莎的目光扫过远处灯火依稀的镇子,最后落回谢无疾身上,冰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对力量的评估。
“只要代价足够。”她轻声说,声音仿佛带着寒冬的冷意,“生命,灵魂,或者……足够有趣的知识。”
这话让谢无疾后背微微发凉。他知道她绝非虚言。艾莉莎的“守护”从来不是出于善意,而是基于等价交换的原则。团队提供给她研究的环境和样本,她在必要时提供力量,但这份力量的动用,始终标着价格。
“明白了。”谢无疾点点头,神色也认真了些,“真到那份上,不会让你亏本的。”
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融入了夜色中。
艾莉莎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良久,才重新闭上双眼,继续引导能量法阵。只是,在她冰冷的意识深处,关于“谢无疾能量特质与星辰魔法兼容性”的分析模型旁边,一个微不足道的、标注着“行为模式异常:无意义语言交互频率增加”的子项目,悄然闪烁了一下,随即又被更主要的运算进程所淹没。
对她而言,这或许只是又一个需要观察的数据点。但这点微小的异常,是否预示着更深层的变化,连她自己,也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