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蜷缩在发霉的草垫上,听着邻床伤兵此起彼伏的鼾声,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值夜的医女匆匆赶来查看,他却摆了摆手:老毛病,想去茅厕透透气。借着廊下昏黄的灯笼光,他注意到守在营门的两名士兵正围着火盆分食烤野兔,火光照得二人脸上泛起贪婪的红光。
穿过三条冷巷,王浩贴着斑驳的城墙疾行。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他在阴影里顿住脚步,从怀里掏出块刻着青云纹的令牌。月光照在令牌背面的暗纹上,竟浮现出一只展翅的玄鸦。当他摸到修复现场边缘时,空气中飘来刺鼻的硫磺味。那是用冰魄晶核炼制的加固剂特有的气息。
工棚里,几名工匠正在讨论新配方的城砖:这次加入寒铁精的砖体,连筑基修士的法术都能挡...话音未落,王浩已借着夜色潜到材料堆旁。他怀中的黑瓷瓶泛着妖异的紫光,瓶塞拔出的瞬间,一股类似腐尸的气味直冲鼻腔。当黑色液体接触改良城砖的刹那,砖面骤然腾起青烟,幽蓝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冰魄晶核更是发出垂死般的哀鸣,化作一滩黑水渗入泥土。
什么人!尖锐的呵斥声刺破夜空。王浩转身欲逃,却见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他侧身滚进材料堆,肩头被弩箭擦出一道血痕,腐冰液的瓶子也在碰撞中碎裂。沾到液体的木架瞬间腐朽坍塌,燃烧的木料将他的退路彻底封死。火光中,他看到围上来的士兵眼里闪烁着森冷杀意,而怀里那枚青云令牌,正逐渐被高温灼出焦黑的裂痕。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巡逻士兵厉声喝道,举起长枪对准王浩。
王浩心中一惊,立刻拔出腰间的匕首,朝着巡逻士兵刺去。巡逻士兵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同时大喊:“有奸细!快来人啊!”
凄厉的号角声撕裂了硝烟弥漫的城头,王浩后背重重撞上斑驳的箭垛,指节在青砖上刮出三道血痕。当十数杆寒光凛凛的长枪将他逼入死角时,这个素来阴沉的青云宗弟子喉间突然溢出神经质的笑声,沾着血沫的牙齿在火光中泛着青白。
“都别过来!”他剧烈起伏的胸膛顶开染血的衣襟,那枚刻满诡异符文的黑色令牌终于暴露在众人眼前。令牌表面浮现金色篆文,在夜风中发出蜂鸣般的震颤,仿佛被唤醒的远古凶兽。王浩的瞳孔因过度兴奋而收缩成针尖,指腹狠狠按上令牌中央凸起的骷髅纹样,嘶哑的吼声中夹杂着几分解脱:“这是青云宗秘藏的‘灭世陨’,方圆百丈都得给我陪葬!”
令牌纹路间骤然窜起幽蓝火焰,所过之处空气扭曲成诡异的漩涡。围观士兵下意识后退半步,有人甚至发出压抑的惊呼。王浩仰起头,任由火光将他的脸映成青面獠牙的模样,嘴角疯狂上扬的弧度几乎撕裂了脸颊。他等这一刻太久了,只要这枚令牌引爆,不仅能将这些碍事的蝼蚁炸成齑粉,还能给即将抵达的援军沉重一击。
王浩青筋暴起,额角血管突突跳动:行啊,想玩是吧?那就大家一起开摆!话音未落,他狠狠捏碎自爆令牌。刹那间令牌化作墨色漩涡,周遭空气像被无形巨手揉皱的锡纸,肉眼可见的能量波纹疯狂往外扩散,所过之处空间都开始龟裂。
孟仙尘正好在附近巡查,察觉到能量波动后,立刻朝着事发地点冲去。他看到王浩手中的自爆令牌,心中大惊,立刻大喊:“大家快后退!”
士兵们纷纷后退,孟仙尘则纵身一跃,朝着王浩冲去,手中的破寒剑泛着蓝光,想要将令牌劈碎。可还是晚了一步。令牌“轰隆”一声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孟仙尘与周围的士兵掀飞,城墙的修复现场也被炸毁,改良城砖与冰魄晶核散落一地,变得粉碎。
王浩在爆炸中身亡,可他造成的破坏却极为严重。城墙的修复工作被迫停止,大量的材料被毁,而且爆炸还在城墙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裂缝,让原本就脆弱的城墙变得更加不堪一击。
更糟糕的是,自爆产生的能量波动吸引了极北冰原的妖兽。当天夜里,四只玄冰巨兽带领着两万只妖兽,再次袭击冀北城。此时的城墙还未修复,援军虽然强悍,却也抵挡不住如此庞大的妖兽群。玄冰巨兽疯狂地撞击城墙,之前被炸毁的裂缝越来越大,最终,整个冀州城墙轰然倒塌。
妖兽群从倒塌的城墙涌入城内,开始大肆屠杀。断壁残垣间,妖兽利爪撕开血肉的声响混着铁器相击的铿锵,宛如一曲悲壮的挽歌。援军与残余的冀州士兵结成盾墙,枪矛如林,一次次将妖兽逼退,却在如潮水般涌来的攻势下渐渐力竭。
李将军铠甲布满裂痕,鲜血顺着缝隙浸透内衬,他挥舞着染血的长枪,怒吼着指挥士兵掩护百姓撤退。“快走!往地道方向!”他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每当有百姓被妖兽逼入绝境,他便如猛虎般扑去,枪尖划过妖兽脖颈,溅起的血花在暮色中宛如凄艳的红梅。
另一边,孟仙尘与四剑侍结成剑阵,寒光闪烁间,剑影交织成网。四只玄冰巨兽口吐寒气,所过之处地面结满冰霜。孟仙尘剑指苍穹,引动天地灵气,剑刃与巨兽利爪相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在激烈的交锋中,他们成功斩杀两只巨兽,但剩余两只巨兽的反击也让众人伤痕累累。剑侍之一的青璃口吐鲜血,跪倒在地,她的长剑断成两截;孟仙尘的衣襟被利爪撕裂,胸口鲜血淋漓,体内灵气紊乱,几近枯竭。
“殿下,我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周毅满脸焦急,他的肩头还插着妖兽的獠牙,鲜血不断渗出。他一把拉住孟仙尘,想要将他带离这修罗战场。
孟仙尘身形踉跄,看着城内的惨状,双目通红。百姓们凄厉的惨叫声与妖兽的嘶吼声在耳边回荡,街道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位母亲将孩子护在身下,却被妖兽利爪贯穿身体;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一把把利刃,剜着孟仙尘的心。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心中满是绝望与不甘。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冀州城破了,这座承载着无数百姓希望的城池,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妖兽的铁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