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像被人掟出窗口，但下面唔系硬地，系吞噬一切嘅墨黑色海水。辉叔架残破嘅面包车冲破码头栏杆，整个世界变成慢镜头。我睇见车头灯光柱像两把断剑插进海里，睇见方静吓到扭曲嘅面，睇见辉叔死死揸住方向盘、嘴角流血但眼神狠厉如狼。过肩龙喺那一刻像被点燃嘅火药，炸开最後一股滚烫嘅力量，撑住我几乎散架嘅身躯。背後关公，那股沉重到极点嘅意志，化作一道劈开黑暗嘅寒光。
“轰——！”
冰冷嘅海水像无数吨重嘅铁鎚，从四面八方狠狠砸落！冲击力让我眼前一黑，耳鼻喉瞬间被咸苦嘅海水灌满！车窗玻璃应声碎裂，碎片像刀片一样四射！我死命憋住气，手脚乱蹬，挣紮着想扯开安全带。身边嘅方静已经开始溺水，手乱抓。辉叔冇动静，可能撞晕咗。
完了！难道要浸死在那度？
就在我肺里最後一丝空气快要耗尽时，过肩龙那股灼热强行让我清醒过来！我发狂般扯开安全带，一脚踹开变形嘅车门，抓住方静嘅衣领，拼命往上游！背後关公嘅意志像块压舱石，让我喺混乱中保持住方向。
“噗哈！”我终於冲出水面，贪婪地吸入冰冷嘅空气，咳到撕心裂肺。方静也浮了上来，脸色惨白，不停呕水。
“辉叔！”我回头望，只见面包车正快速下沉，车厢里已经灌满水，辉叔嘅身影模糊不清。
我冇犹豫，深吸一口气，再次潜下去！钻进冰冷嘅车厢，摸到辉叔身边。他已经昏迷，额头撞破，血丝在海水中飘散。我揽住他，用尽吃奶嘅力气，将他拖出车厢，奋力浮上水面。
三个人，像三片树叶，漂浮在漆黑冰冷嘅维港中央。远处系璀璨但遥不可及嘅岸边灯火。身後码头方向，传来警笛声、枪声、还有车辆急刹嘅声音，乱成一团。追兵显然被我们这疯狂一跳搞懵了，但佢哋好快会反应过来。
“撑住……咳咳……游去对岸……”我喘着粗气，对意识模糊嘅方静和昏迷嘅辉叔说，虽然知道呢个距离几乎系不可能嘅任务。海水像冰针一样刺入伤口，体力正飞速流失。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有力嘅引擎声从侧面快速接近！一艘冇开灯嘅黑色快艇，像幽灵一样破浪而来，驶到我们身边！
艇上站着一个人，穿着防水服，身形挺拔——竟然系张SIR！
“上船！快！”张SIR伸出手，语气急促但沉稳。
我心中一震，但也冇时间多想，先将方静推上船，然後和张SIR一齐将沉重嘅辉叔拖了上去。最後我自己也爬了上去，瘫在甲板上，像条死鱼。
快艇立刻调转方向，冇开灯，藉着夜色掩护，向着港岛西面疾驰。
“点解……”我喘着气，望向张SIR。
“发射器成功启动，信号传回来了！”张SIR眼神里有压抑不住嘅兴奋同凝重，“‘云顶’会所里面，陈国忠、‘唐爷’，同那位‘保护伞’大佬，三个人嘅对话同交易过程，全部被录低！铁证如山！”
成功了？！我个心猛地一跳！付出咁多条人命，终於……
“但系，”张SIR语气一沉，“佢哋发现咗信号源，知道事败，肯定会疯狂报复同毁灭证据。我必须立刻带证据返指挥中心，申请最终行动指令！你哋而家极度危险！”
“辉叔点样？”我看向躺在一旁、气息微弱嘅辉叔。
“我嘅人会送他去安全地方急救。”张SIR说，“至於你同方记者……”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着我，“韦吉祥，你可以选择。跟我返去，作为关键证人。或者……我送你去一个安全嘅地方，之後安排新身份离开香港。”
证人？离开？我望着远处维港两岸嘅灯火，呢个我出生、成长、挣紮、几乎送命嘅地方。七叔、药铺女人、阿强、仲有无数睇唔见嘅亡魂……佢哢嘅血，就咁算了吗？
过肩龙传来一阵微弱但执着嘅共鸣。背後关公，那股意志也冇有丝毫退缩。
我转头看向方静。她抱着膝盖，浑身湿透，眼神却异常坚定：“我要留下。我要将真相写出来，让全香港嘅人睇到！”
我深吸一口气，对张SIR说：“我唔走。我要亲眼睇住佢哋落网。”
张SIR深深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好。但系，跟住我，会更危险。”
快艇将我们送到一个隐蔽嘅小码头，那里早有车辆接应。我们被迅速带到IcAc一处极其秘密嘅指挥中心。中心里气氛紧张到极点，萤幕上显示着各种监控画面和数据流。张SIR一到位，立刻开始部署。
“逮捕令已由最高层直接签发！行动！”张SIR对着通讯器下令，声音斩钉截铁。
画面上，几队人马同时出动！一队直扑“云顶”会所，一队前往陈国忠嘅办公室和住所，另一队则针对那位“保护伞”大佬嘅秘密据点。
我同方静坐在角落，看着萤幕上嘅实时传回嘅画面。心跳得像擂鼓。成败，在此一举！
“云顶”会所那边，行动似乎遇到阻碍，保安负隅顽抗，爆发激烈枪战。陈国忠办公室扑了个空，人不在。而针对“保护伞”大佬嘅行动……画面突然受到强烈乾扰，变得雪花一片！
“有内鬼泄密！佢哋早有准备！”有调查员急报。
张SIR脸色铁青：“启动备用方案！封锁所有出口！佢哋走唔甩！”
指挥中心里乱成一团。我嘅心也沉了下去。最後关头，难道还要功亏一篑？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监听通讯嘅调查员突然大喊：“张SIR！截获到陈国忠嘅加密通讯！佢同‘唐爷’约喺……喺鲤鱼门废弃货柜码头见面！想坐船走！”
鲤鱼门！最後嘅机会！
“立刻调派人手过去！”张SIR下令，同时看向我，“韦吉祥，你熟悉嗰头地形吗？”
我愣了一下，点头。鲤鱼门一带，七叔以前带我去过几次，乱七八糟嘅货柜场同码头，像迷宫一样。
“好！你跟我车一齐去！”张SIR果断道，“可能需要你指路！”
我没犹豫，起身跟上。方静也想跟来，被张SIR制止：“你留在度，更安全。”
我和张SIR，带着一队精乾人手，乘车风驰电掣般赶往鲤鱼门。车上，张SIR不断接收着各方讯息。
“陈国忠的车已经进入码头区！”
“发现‘唐爷’嘅私人游艇停泊在3号码头！”
“我方人员正从外围包抄！”
快到码头时，张SIR递给我一件防弹背心和一把手枪：“识用吗？”
我接过，冰冷沉重。我点点头。砵兰街出身，点会唔识。
车队在码头入口处停下。眼前是一片漆黑嘅货柜森林，只有远处3号码头有微弱灯光。海风呼啸，带着铁锈和鱼腥味。
“分散搜索！小心埋伏！”张SIR低声命令，队员们像猎豹一样悄无声息地散开。
我跟在张SIR身边，凭着记忆，带他们穿行在堆积如山嘅货柜之间。过肩龙传来轻微嘅刺痛，指引着方向。背後关公，像黑暗中的灯塔。
突然，前方传来轻微嘅脚步声和压低嘅交谈声！
我们立刻隐蔽。透过货柜缝隙，我看到几个人影正快速走向码头边一艘中型游艇。为首嘅，正是陈国忠！他身边跟着几个保镖，还有一个穿着唐装、拄着柺杖嘅瘦高老人——应该就是“唐爷”！
“目标出现！准备行动！”张SIR对着耳麦低语。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陈国忠身边一个保镖突然举枪，不是指向我们，而是——指向陈国忠和“唐爷”！
“砰！砰！”
两声枪响！陈国忠和“唐爷”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身体晃了晃，缓缓倒下！
内讧？灭口？
开枪嘅保镖迅速脱下外套，露出里面嘅IcAc标识，对住我们隐藏嘅方向喊道：“张SIR！任务完成！你两个系我嘅！”
原来系卧底！张SIR早就布下了最後一步棋！
我们立刻冲了出去。那名卧底探员面无表情地站在两具屍体旁。陈国忠胸口染血，眼神涣散，死死盯住天空，充满不甘同怨恨。“唐爷”则直接断了气。
就这麽结束了？叱咤风云嘅两大巨头，就咁死喺一个荒废码头？
我看着陈国忠嘅屍体，心里冇有想象中嘅快意，只有无尽嘅空虚同悲凉。争斗咁久，牺牲咁多，到头来，也不过系两具冰冷嘅屍体。
“清理现场，收集证据。”张SIR命令道，语气里也带着一丝疲惫。他走到那名卧底探员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你了，阿仁。”
叫做阿仁嘅探员点点头，眼神复杂。
就在我们以为一切结束时，码头入口处突然射来刺眼嘅车灯光柱！几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急刹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一群穿着西装、气势汹汹嘅男人，为首一个，竟然是——之前U盘里提到、那位位高权重嘅“保护伞”大佬！他脸色铁青，眼神凶狠！
“张首席！你好大嘅胆！”大佬厉声喝道，“未经请示，擅自击毙重要嫌疑人！你想造反吗？！”
他身後嘅人，纷纷亮出证件——竟然系纪律部队内部调查科嘅人！
张SIR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毫不畏惧：“李处长，陈国忠同‘唐爷’拒捕袭警，被我方人员依法击毙！证据确凿！”
“证据？”李处长冷笑一声，“证据在边？谁能证明佢哋拒捕？我看系你杀人灭口！”他一挥手，“将在场所有人，包括张首席，全部带返去调查！”
他嘅人立刻上前，气氛剑拔弩张！
原来如此！呢个李处长，就系最後嘅“保护伞”！他亲自出马，想趁乱夺取控制权，销毁证据，倒打一耙！
张SIR嘅人立刻挡在前面，双方持枪对峙，一触即发！
我握紧了手里嘅枪，过肩龙再次灼热起来。背後关公，也发出愤怒嘅嗡鸣。难道，到了最後一步，还要功亏一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空之中，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巨大嘅轰鸣声！一架直升机盘旋而至，强力探照灯将整个码头照得如同白昼！
直升机上，扩音器传来一个威严无比嘅声音：“下面所有人听住！我系廉政专员！奉特首指令，全权接管此案！李处长，请你立刻命令手下放下武器！”
廉政专员！特首指令！最高层终於直接出手了！
李处长面如死灰，他身後嘅人也顿时慌了神。
张SIR松了口气，示意手下放下武器。
大局已定。
我看着李处长被带走，看着陈国忠和“唐爷”嘅屍体被盖上白布，看着远处渐渐泛起鱼肚白嘅天空，心里百感交集。
天，终於亮了。
几个月後，一宗震惊全港嘅世纪贪腐案逐渐落下帷幕。陈国忠、‘唐爷’已死，李处长等一乾高官落马，庞大嘅犯罪集团被连根拔起。方静嘅深度报道引发巨大回响。七叔、药铺女人等死者，也得以沉冤得雪。
我站在砵兰街嘅街口，这里已经物是人非。过肩龙嘅痕迹淡了很多，不再有灼热感。背後嘅关公，也只剩下淡淡嘅轮廓，像一个久远嘅梦。
辉叔伤愈後，去了海外，同失散多年嘅女儿阿恩团聚。方静继续做她嘅记者，用笔追寻光明。张SIR……他升了职，继续喺他嘅岗位上战斗。
而我，韦吉祥，选择了离开。带着一个新身份，一张去远方嘅船票。
风吹过街角，扬起尘埃。我转身，走向码头。
身後，是一个时代嘅终结。
生前，是未知，但总算系属於我自己嘅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