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锋身体失去平衡，即将倒下的瞬间。
一双柔软却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后背。
一股清冽的，如同雪后青松般的熟悉香气，钻入了他的鼻腔。
是何雨水。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来到了他的身后。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深邃。
“干得不错。”
她看着陆锋那张因为脱力而毫无血色的脸，声音里听不出是夸奖还是陈述。
“能量利用率，提升到了百分之二十三点七。战术执行，勉强及格。”
“……”
陆锋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连牵动脸部肌肉的力气都没有了。
【妈的……】
【老子……拼了老命……才换来一个‘勉强及格’？】
【媳妇儿，你这要求……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噗通。”
另一边，在危机解除的瞬间，“柳仙太爷”也离开了赵铁柱的身体。
那个东北大汉，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软软地瘫倒在地，彻底陷入了昏迷。
整个战场，一片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和铁锈味。
李长庚和他手下的特工们，一个个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脸上沾满了灰尘和血污。
但他们所有人的眼神，都聚焦在同一个地方。
那个被何雨水搀扶着的，如同虚脱般的男人。
那个刚刚，化身为，神魔的男人。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最纯粹的，发自灵魂深处的……
敬畏！
和，恐惧！
李长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这个在官场和军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
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妖……妖法……】
【神……神仙……】
【陆振华那个老匹夫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竟然同时拥有这么个麒麟儿和神仙儿媳！！！】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所谓的，权谋，所谓的，制衡，……在，这种，绝对的，非人的，力量面前。
是何等的，可笑！
何等的，幼稚！
“李副司令。”
何雨水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死寂。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像是一把冰冷的锤子，敲醒了他们那快要宕机的神智。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她冷静地，开始，下达指令。
“巴图，检查赵铁柱和钱嘉诚的生命体征，进行紧急处理！”
“是！”那个蒙古汉子，一个激灵，立刻领命！
“郝卫东，你和剩下的同志，立刻检查周围环境，确认安全，寻找最快的出口！”
“收到！”郝卫东推了推眼镜，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何雨水，也立刻行动了起来。
“李副司令。”何雨水的目光，落在了李长庚的身上，“麻烦您，组织人手，清理战场，尤其是那六具尸体，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好。”
很快，郝卫东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
他们找到了一个废弃的通风管道，似乎，可以直接通往疗养院的后山。
何雨水搀扶着陆锋，带领着这支，几乎人人带伤的，残破的队伍，迅速转移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小型的，设备维护间里。
这里，将是他们，离开前的，最后一个，休整点。
所有人都沉默地，处理着自己的伤口，更换着弹药。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何雨水，将陆锋，安顿在一个角落里。
她拿出，空间里的，急救包，开始，为他处理，后背上，那片，被火焰灼伤的，伤口。
“嘶……”
当沾着酒精的棉球，接触到，焦黑的皮肤时。
陆锋，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吗？”何雨水的手，顿了一下，轻声问道。
“不……不疼！”陆锋咬着牙，梗着脖子说道，“跟挠痒痒似的！”
何雨水没再说话。
只是，手上的动作，变得，更轻柔了一些。
当伤口，处理完毕，绷带，也缠好之后。
陆锋，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
他看着，正在，收拾急救包的，自家媳妇儿那清冷的侧脸，心里，美滋滋的。
【嘿嘿……】
【老子刚才，帅不帅？】
【媳妇儿，肯定，被我给，迷倒了！】
他正想开口邀功，顺便再贫两句，何雨水却突然抬起头，那双清澈得能倒映出人灵魂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陆锋。”
“啊？媳妇儿，咋了？”陆锋心里一咯噔，莫名有点心虚。
“疼吗？”她又问了一遍。
“……有点儿。”陆锋老实了。
“后悔吗？”
“后悔啥？”陆锋一愣。
“后悔用那种方式，透支自己的身体。”何雨水的声音很平静，“你刚才那一招，叫‘万剑归宗’？很帅。但是，它对你身体经脉的负荷，超过了安全阈值的百分之三百。如果不是你底子好，你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
陆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没想到，自家媳妇儿关心的点，竟然在这里。
一股暖流，混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涌上了心头。
“那不是……没办法嘛！”他小声嘟囔着，“我不上，难道看着你跟老赵都折在那儿？再说了，保护你，不是我该干的吗？”
何雨水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过了许久，她才再次开口，问出了一个让陆锋完全意想不到的问题。
“你觉得，我们这次行动，到目前为止，最大的疏漏在哪里？”
“疏漏？”陆锋皱起了眉头，开始认真思考。
【复盘？】
【媳妇儿这是……考我呢？】
他回忆着从白骨桥到地下管道的每一场战斗，每一个细节。
“情报不足。”陆锋沉声说道，“我们严重低估了克格勃在这里部署的‘非常规’力量。无论是血河水鬼，还是那个‘红焰’小队，都超出了常规战争的范畴。如果不是有你和老赵……”
“不对。”
何雨水直接打断了他。
陆锋愣住了，“那是什么？”
何雨水的目光，穿过了昏暗的房间，落在了那个被众人保护在最中心，蜷缩在角落里，依旧瑟瑟发抖的白人老头身上。
伊万诺夫博士。
“最大的疏漏，”她的声音，如同手术刀般冰冷而精准，“是我们拼了命，死了那么多兄弟，才保护下来的‘货物’。”
陆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他……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何雨水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陆锋，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名为“逻辑”的冰冷光芒。
“我问你，一个沉浸在自己研究领域，能推导出足以改变世界物理学格局的公式的顶级科学家，他的精神世界，应该是脆弱的，还是坚韧的？”
陆锋不假思索：“肯定是坚韧的！没点偏执和疯劲儿，干不成那种事儿！”
“没错。”何雨水点头，“那么，当这样一个精神坚韧的顶级大脑，在经历了枪战、爆炸、火焰喷射器等等一系列足以让普通人彻底精神崩溃的恐怖事件后，他应该是什么反应？”
“应该……”陆锋迟疑了。
“他不应该仅仅是恐惧。”何雨水替他说了出来，“他可能会恐惧，会尖叫，会崩溃。”
“但是，在他的本能反应里，一定会有属于科学家的东西。”
“比如，在看到污水化蟒时，他可能会下意识地去分析那是什么能量形态；”
“在看到你凝聚金属时，他可能会去思考那是什么力场。”
“他的恐惧里，应该夹杂着，对于未知现象的，疯狂的，探究欲！”
何雨水的声音，一字一句，敲在陆锋的心上。
“可是他呢？”
“从头到尾，他都表现得像一个，被吓坏了的，普通的，养老金会计。”
“他的恐惧，太标准了，标准得就像是……教科书里写出来的一样。”
“一个真正的天才，他的反应，永远不可能是标准的。”
轰！
陆锋的脑子里，如同炸开了一道惊雷！
他猛地转头，死死地盯住了那个还在角落里发抖的“伊万诺夫”！
那瑟瑟发抖的身体，那惊恐绝望的眼神，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最高明，也最拙劣的……
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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