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子启点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好!有王叔在,帮你!”
阳光透过殿门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也照在满殿的笏板上。
大商的朝堂,似乎在这一天,悄然变了模样——
人皇不再执着于“临朝”的规矩,却用更干脆的方式,定了朝纲,立了储君。
而这一切,都藏在帝辛看似随性的安排里,藏在他那句“天塌不下来”的笃定里。
紫宸殿的官员刚散尽,殿内就剩武庚和微子启两人,连殿外的内侍都识趣地退远了些。
武庚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刚才在父王面前的坚定劲儿散了大半,挠了挠头,语气里满是茫然:
“王叔,这……咱怎么干啊?”
他虽跟着帝辛处理过些杂事,可都是些“查粮仓账目”“看地方灾情奏报”的小事,从没接过“统管朝政”的担子。
刚才在百官面前硬撑着说“不让父王失望”,可这会儿静下心来,脑子一片空白——
哪些事该先办?
哪些事得奏请父王?
官员们会不会服他?
微子启也僵在原地,手里还攥着笏板,闻言苦笑一声:
“额,这……叔也没个头绪。”
他虽是帝辛的弟弟,在宗室里有些威望,可平日里多管的是宗室内部的事,朝堂上的军政要务,大多是闻仲、比干这些老臣在打理。
真要让他协助武庚统筹全局,他心里也发虚——
万一哪件事办错了,不仅误了朝政,还辜负了大王的托付。
两人站在殿中,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了主意。
武庚叹了口气,走到龙椅旁,学着父王的样子斜倚了一下,又赶紧直起身——
总觉得没父王那股子“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气势。
“要不……咱找闻仲太师问问?”
武庚琢磨着,闻仲是父王倚重的老臣,处理朝政经验足,肯定有办法。
微子启却摇了摇头:
“不妥。大王刚把担子交给咱俩,转头就去找闻仲,传出去,百官会觉得咱俩没本事,连父王也会觉得咱俩撑不起事。”
他顿了顿,又道:
“再说了,闻仲性子刚直,要是知道咱俩没头绪,少不得要念叨几句,到时候更麻烦。”
武庚挠了挠耳朵,又想:
“那找比干王叔?他昨天刚被父王骂了,肯定愿意帮咱们。”
“更不妥!”微子启连忙摆手,“比干兄昨日刚挨了骂,心里正拧着劲儿呢,咱去找他,他指不定要劝咱们‘事事奏请大王’,那父王让咱俩理政还有啥意义?”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殿内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鸟鸣声。
武庚看着殿外的阳光,突然想起父王昨天说的话——
“若大事小事都需要孤亲手处理,那孤这大商,要官员何用?”
他猛地站直身子,眼神亮了亮:
“王叔,我想起来了!父王之前跟我说过,理政不用怕,先看‘急不急’,再看‘该不该’。”
微子启愣了愣:
“哦?大王还跟你说过这个?”
“嗯!”武庚点头,语气也笃定了些,“父王说,不管什么事,先分清楚是不是急着办——
比如地方奏报灾情,那得立刻批粮赈灾;要是官员递上来的述职奏疏,晚几天看也没事。”
“再看该不该咱们管——
要是诸侯来朝,这种大事得奏请父王;要是州县报上来的农桑收成,咱们就按规矩批了就行。”
微子启琢磨着这话,眼前一亮:
“对啊!大王说得在理!咱们先把今日的奏疏都搬来,按‘急’和‘缓’分个类,先办急的,缓的慢慢看,不就行了?”
“对!”武庚一下子来了精神,“还有,父王说,要是拿不准的事,别瞎猜,也别硬办,记下来,等他晚上回摘星楼了,咱们去问他!”
两人总算找到了方向,相视一笑,刚才的茫然劲儿散了大半。
武庚连忙喊来内侍:
“来人!把今日所有的奏疏都搬到偏殿,再搬两张案几过来!”
内侍连忙领命,很快就把奏疏堆了满满两张案几。
武庚和微子启搬了蒲团坐在案几前,开始一本本翻看——
“这个是西岐的奏报,说今年麦收不错,想减免些赋税。”
武庚拿起一本奏疏,看向微子启,“王叔,这事儿不急,按父王之前定的规矩,收成超去年三成,可减免一成赋税,直接批了就行。”
微子启凑过来看了看,点头:
“嗯,有规矩可循,就按规矩办,不用奏请大王。”
“这个是北伯侯递的,说边境有些蛮族小股骚扰,想调些兵力驻守。”
武庚又拿起一本,语气有些犹豫,“这算不算急?要不要问父王?”
微子启想了想:
“小股骚扰,没伤人没占地,不算急。不过调兵是大事,咱们先记下来,晚上问大王的意思,顺便把北伯侯的兵力部署奏报也找出来,让大王看看。”
两人一边看奏疏,一边分类、记录,不知不觉就过了午时。
案几上的奏疏渐渐少了,武庚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看着分类好的奏疏,心里竟有了几分成就感:
“王叔,你看,也没那么难嘛!”
微子启笑着点头,眼底的担忧也少了些:
“是啊,按大王说的来,分清楚‘急缓’‘该不该’,就顺多了。”
正说着,内侍端着午膳进来:“二位殿下,该用膳了。”
武庚看了眼窗外的日头,笑道:
“先吃饭!下午把急着办的奏疏批了,晚上去摘星楼找父王汇报!”
两人用过膳,又接着处理奏疏。刚开始还有些磕磕绊绊,比如遇到官员互相弹劾的奏疏,武庚拿不准该不该管,微子启就提醒他:
“父王最烦官员勾心斗角,这种奏疏先压一压,看看后续有没有实据,再奏请大王。”
到了傍晚,大部分急办的奏疏都批完了,两人拿着记录的“疑问”,往摘星楼去。
刚到楼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帝辛正搂着三霄,在殿内赏晚霞。
“父王!”武庚走进来,语气带着几分雀跃,“今日的奏疏,我和王叔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帝辛转过头,看着他手里的奏疏和记录,挑了挑眉:
“哦?这么快?没出岔子?”
微子启连忙躬身:
“托大王的福,按您说的‘分急缓、辨可否’,倒也顺利。只是有些事拿不准,特来向大王请示。”
帝辛接过记录,扫了几眼,笑了:
“不错,没白教你。这些拿不准的,明天让武庚先跟闻仲议一议,闻仲说可行,就办;他说不行,再报给孤。”
他顿了顿,看向武庚,语气带着几分期许:
“理政不用怕错,怕的是不敢办。有孤在,错了孤帮你担着,慢慢练,总能练出来。”
武庚心里一暖,用力点头:
“儿臣知道了!明日就跟闻仲太师议!”
帝辛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
“行了,你们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往后朝政,就按今日的法子来,别事事都找孤。”
武庚和微子启躬身行礼,退出了摘星楼。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云霄笑着说:
“大王这是故意放手,让殿下历练呢。”
帝辛靠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的晚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是啊,孤总不能护他一辈子。让他早点担起来,将来孤不在了,大商也能多稳一点时间。”
苏妲己递过一杯酒:
“大王想得长远。不过看殿下今日的样子,倒是个能担事的。”
帝辛接过酒,喝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他是孤的儿子,自然能担事。再说了,有孤在后面撑着,他只管往前闯就行。”
晚霞映在摘星楼的窗棂上,镀上了一层暖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