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庚眼神一亮,以为父王终于要重视,连忙道:
“儿臣觉得,该派兵平叛!闻仲太师手里有五万铁骑,正好派去震慑诸侯,把他们的兵马打散,看他们还敢不敢乱折腾!”
“平叛?”
帝辛嗤笑一声,放下茶杯,眼神陡然冷了些,“人家没反,没举旗,你何来的理由平叛?”
武庚愣了,张了张嘴:
“这……可他们明明在扩军囤粮,就是要反啊!”
“孤要的是‘实据’,不是‘觉得’。”
帝辛靠在软枕上,指节敲着榻沿,“你派兵过去,师出无名,诸侯反咬一口说你‘人皇欺压诸侯’,百姓虽信孤,却也会觉得你急躁。到时候,反倒是孤这边理亏。”
武庚低下头,心里不服气,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父王说得对,没实打实的反迹,贸然出兵,确实不妥。
帝辛看他蔫蔫的样子,忽然抬声喊:
“来人!”
殿外内侍连忙进来躬身:“奴才在。”
“传孤旨意,昭告天下八百诸侯。”
帝辛的声音陡然沉了,没了往日的慵懒,满是铁血威严,“十日之内,尽数来朝歌觐见。”
“孤要设宴,与诸侯共议‘防备蛮族、安定边疆’之事。十日之后,凡未到者,以谋反论罪!”
内侍心里一惊,却不敢多问,连忙躬身:
“奴才遵旨,这就去传!”
看着内侍匆匆离去的背影,武庚彻底懵了,凑上前:
“父王,你这是……要把他们都召来朝歌?”
“嗯。”帝辛端起茶杯,语气平淡,“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顿了顿,看向武庚,眼神里带着几分教导的意味:
“他们敢扩军囤粮,敢传流言,无非是觉得孤在摘星楼昏聩,觉得你软弱可欺,觉得朝歌离他们远,能躲能藏。”
“现在孤召他们来朝歌,来了,就在孤眼皮子底下,翻不出浪花;”
“不来,就是坐实了谋反,到时候孤出兵平叛,名正言顺,百姓也不会有二话。”
武庚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父王的用意:
“父王英明!这样一来,他们要么乖乖来朝歌,要么就成了反贼!”
可转念一想,他又皱起眉:
“可万一……万一真有人没到,真要谋反,我们该怎么做?”
帝辛放下茶杯,眼神陡然冷得像冰,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
“屠族灭种,老幼不论。”
“什么?!”
武庚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父王,他们……他们也是大商的子民啊!”
“就算诸侯谋反,老弱妇孺是无辜的,怎能……怎能赶尽杀绝?”
“无辜?”帝辛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孤从来不信‘无辜’之说。”
“诸侯谋反,他的族人、他的亲信,哪个没沾过他从百姓那刮来的好处?”
“哪个没听过他的反心?就算没参与,也是默许,是纵容——
纵容谋反,就是死罪。”
他坐直身子,眼神锐利地盯着武庚,语气沉重:
“做王,心要狠,手要硬。”
“你以为的‘无辜’,在江山面前,一文不值。”
“今日你放过一个‘无辜’的,明日就会有十个、百个诸侯觉得你心软,觉得谋反代价小,就敢跟着反!”
武庚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却被帝辛打断:
“总要有人为原则付出代价。孤立的规矩,就是‘不臣者死’,不管他是诸侯还是子民,敢碰这条线,就得死。”
“你觉得残忍,是因为你还不懂,什么叫江山,什么叫帝王。”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失望:“做王,你还差得远。”
武庚看着父王冰冷的眼神,心里又怕又委屈,眼眶都红了:
“父王,我……”
“下去吧。”
帝辛挥了挥手,语气不耐烦,“好好想想孤的话,想想该怎么当这个王。”
武庚咬着唇,深深看了父王一眼,躬身行礼,脚步沉重地退出了摘星楼。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云霄轻轻握住帝辛的手,语气带着几分不忍:
“大王,武庚还小,心性软,您这么对他,是不是太严厉了?屠族灭种……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不适合他。”
帝辛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眼神里满是疲惫,却又带着几分无奈:
“不适合?”
他自嘲地笑了笑,看向窗外,晨雾渐渐散去,露出朝歌的市井烟火——
百姓们已经开始忙碌,市集的吆喝声隐约传来,一派安稳景象。
“孤也想让他活得轻松些,想让他做个心软的王。”
帝辛的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沙哑,“可大商的江山,是孤一刀一刀劈出来的,是踩着天道、圣人、反贼的骨头堆起来的。孤在,能镇住这些牛鬼蛇神;”
“孤不在了,凭他这副软心肠,能镇住谁?”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沉了,满是决绝:
“大商必亡于武庚手中。他太仁,太善,不懂帝王的铁血,不懂江山的沉重。”
“孤只能趁现在多教他些,多磨磨他的心性,让他能狠一点,再狠一点——
就算日后大商要亡,也能多撑几年,多让百姓过几年安稳日子。”
苏妲己递过一件披风,帮他披上,柔声说:
“大王也是为了殿下好,为了大商好。只是殿下年纪小,需要时间明白。”
“时间?”帝辛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怅然,“孤没有太多时间,他也没有。”
“诸侯的野心已经露出来了,天道和鸿钧还在混沌里等着孤寿尽,孤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
他握紧云霄的手,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坚定:
“这次召诸侯来朝歌,既是震慑他们,也是给武庚做个样子——
让他看看,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什么叫‘铁血手腕’。他现在不懂,以后总会懂的。”
正说着,内侍匆匆回来禀报:
“启禀大王,旨意已经传下去了,各地诸侯都收到了消息!探子回报,东伯侯府乱作一团,南伯侯正在召集部将议事,北伯侯……北伯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出来!”
帝辛笑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厉:
“好。就让他们好好琢磨,是来朝歌乖乖听话,还是等着孤屠他全族。”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朝歌的朝阳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摘星楼上,也洒在千里之外的诸侯封地。
一场无形的较量,已经开始——
一边是沉浸在温柔乡却手握雷霆的人皇,一边是野心勃勃却进退两难的诸侯;
一边是需要磨砺的储君,一边是风雨欲来的江山。
武庚站在摘星楼外,望着父王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懂父王为何如此铁血,不懂为何要对“无辜”的人下狠手,可他记住了父王的话——
“做王,心要狠,手要硬”。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快点长大,快点明白父王的苦心,快点能替父王撑起这片江山。
十日之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套在了天下诸侯的脖子上。
他们慌了,乱了,开始疯狂算计——
来朝歌,怕被帝辛扣下;
不来,怕被安上“谋反”的罪名,落得个屠族灭种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