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剑与战锤再一次狠狠碰撞,刺耳的金属交击声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火星在兵刃咬合处四溅开来,映亮了佩恩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悸。
他格开沉重的锤头,借力向后滑出半步,胸膛剧烈起伏。空气中弥漫着源力过度激荡产生的焦糊味,以及更浓重,铁锈般的血腥气。目光所及,昔日风领帝国的精华——无论是他身后誓死追随的战士,还是对面那些眼神狂热的同胞,都在如同收割的麦秆般倒下。
“为什么…” 佩恩牙关紧咬,一股悲凉混着怒火直冲顶门,“马德乌斯!看看你的周围!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将帝国的血脉和力量,白白消耗在这无意义的内斗之中!”
他对面的伯爵马德乌斯,身披厚重的玄色铠甲,闻言发出一声沉闷的冷笑,如同岩石摩擦。他手中的巨型战锤缓缓抬起,锤头上萦绕着肉眼可见的青色风压。
“无意义?你这天真的蠢货!” 马德乌斯的声音透过全封闭的头盔,带着金属的共振,“正是为了帝国的未来,才必须清除你们这些软弱、占据权位的不作为者!”
“共存?你根本不明白它们的本质!” 佩恩低吼,手腕一抖,长剑“嘶风”发出清越的嗡鸣,剑身上淡金色的能量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它们在利用我们的分裂!它们在看着我们流血!等到我们都虚弱不堪时,还有谁能阻挡它们将这个世界,将我们所有人,变成傀儡,甚至…食物!”
“危言耸听!” 马德乌斯咆哮打断,他双足猛地踏地,地面寸寸龟裂,“帝国的荣耀,唯有在绝对的毁灭中才能重生!你们,就是必须被焚尽的枯枝败叶!”
话音未落,马德乌斯动了!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战锤“碎星”带着撕裂一切的狂风,如同一颗坠落的陨星,朝着佩恩当头砸落!“为了风领帝国的纯粹!”
“冥顽不灵!” 佩恩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决绝。他双臂肌肉猛然贲张,衣袖下的皮肤瞬间凸显出更为繁复、耀眼的金色结纹,磅礴的源力如同决堤洪流,轰然注入长剑。
“嘶风”剑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呼啸,剑气不再是无形无质,而是化作了淡金色的、肉眼可见的锋锐激流,将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彻底撕裂、排空!
“那就用力量,让你看清现实!”
“轰——!!!”
剑锤再次交击!这一次,不再是清脆的金属音,而是如同闷雷炸响!以两人为中心,一道混合着金色与青黑色的源力气环猛地扩散开来,周围数米内的石板地面被尽数掀起、震碎,化作齑粉和激射的碎石向四周爆开!烟尘冲天而起。
能量核心处,佩恩和马德乌斯死死抵住对方的兵器,双臂上的结纹都闪耀到了极致,源力的对撞让空间都微微扭曲。角力陷入了最危险的僵持,谁先松懈,谁就会被对方狂暴的力量彻底吞噬。
佩恩的额头青筋暴起,他能感觉到马德乌斯战锤上传来的,是同样坚定、甚至更加狂热的意志。他们都坚信自己才是帝国的未来,都视对方为必须铲除的叛徒……这认知让佩恩的心如同被浸入冰窟。
不能再拖下去了!
佩恩眼神一厉,所有的杂念被强行压下,精神意志在瞬间高度集中,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他放弃了与马德乌斯在力量上的继续纠缠,而是将一部分心神化作一根无形无质、却尖锐无比的精神尖刺,朝着马德乌斯那被狂怒和信念充斥的脑海,猛地弹出!
“嗡——!”
没有声音,但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波荡开。正全力催动源力的马德乌斯猝不及防,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脑中如同被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剧痛伴随着瞬间的空白,让他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凝滞!
这凝滞,短暂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对于佩恩这样的高手,已经足够!
就在马德乌斯战锤上风压微弱的刹那,佩恩动了!他身形如同鬼魅,不再是硬撼,而是顺着锤势向侧方滑开,同时手中剑划出两道凄冷的金色弧光。
第一剑,横斩!精准地荡开因主人瞬间失神而略微偏斜的锤头,为自己创造出一线空间。
第二剑,疾刺!身体与剑几乎融为一体,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在马德乌斯因挥空而露出的腋下铠甲连接处一闪而过!
“嗤啦——!”
一道刺目的血线瞬间飙射而出,滚烫的血液溅在佩恩的胸甲上。
“呃啊!”腋下传来的剧痛让马德乌斯从精神冲击中短暂清醒,但他还来不及做出下一步反应,佩恩的反身追击已至!
借助旋转的力量,佩恩的身体如同旋风般回旋,第三剑——凝聚了他全部力量与速度的突刺,如同金色的流星,精准无比地捅穿了马德乌斯腹部那早已在之前战斗中布满裂纹的板甲!
“噗呲——!”
利刃入肉的闷响,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马德乌斯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没入自己腹部的长剑,又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佩恩那双冰冷而疲惫的眼睛。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有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头盔下涌出。那庞大的、承载着狂热信念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跪倒,随即重重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埃。
“伯爵大人!!!”
敌方阵营中爆发出惊恐的悲鸣。主将阵亡,如同抽掉了他们的主心骨,本就因久战而摇摇欲坠的士气,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与门达斯缠斗的那位子爵,本就险象环生,此刻心神剧震之下,动作更是露出了巨大的破绽。
“好机会!”门达斯空洞的眼睛似乎爆射光芒,他岂会放过这绝佳的时机?他手中双剑如同疾风骤雨,瞬间爆发出连绵的剑影!
“唰!唰!唰!噗嗤——!”
数道血泉几乎同时从子爵身上迸发,他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这致命的连环斩击劈得倒飞出去,落地时已无声息。
另一侧,索格林的长枪如同毒龙出洞,疾刺数下,将他的对手牢牢钉死在原地。而一直游弋在侧的福克斯看准时机,如同阴影中扑出的猎豹,沉重的战锤带着磅礴的呼啸,断掉了那子爵所有的退路,狠狠轰砸在他的侧肋!
“嘭!”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子爵半个身子几乎被砸烂,口中喷出的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残破的墙壁上,嵌了进去,再无生机。
“杀——!”
佩恩猛地拔出插入马德乌斯腹部的长剑,任由鲜血顺着剑锋滴落。他举起染血的长剑,发出了反击的怒吼。
他身后的士兵们早已憋足了怒火与战意,此刻见到敌方主将尽殁,士气大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着那些因恐惧而胆怯、开始溃逃的敌兵发起了最后的、无情的冲锋与屠杀。
战斗,在这一刻,已然失去了悬念。
佩恩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他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看着那些曾经可能是邻居、是朋友,如今却互相残杀至死的同胞,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沉重与冰寒。
人类的鲜血,正在自我消耗中不断流淌。而那来自天外的阴影,或许正在某个角落,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收割的时刻。
一阵前所未有的轰鸣声从城外传来,连内城塔楼上的彩窗都在嗡嗡震颤。佩恩扶住剑柄的手顿住了,这动静不像战场惯有的厮杀,太过整齐,太过恢弘,仿佛整片大地在被重锤叩击。
格翼骑着“暴风”已精准找到佩恩的位置,他翻身跳下紧急汇报道:“城外有一支多达万人的部队正稳步在向这里进发,他们应该是洛基山脉深处,一支隐藏的部队,打着派拉蒙王室的白狮纹章旗帜。”
“哪来的军队?派拉蒙王室,白狮子纹章?”佩恩眉头紧锁。他迅速扫视内城几个起火冒烟的街区,那里金光闪烁,源力还在爆发,显然内城其他街区的混战还没结束。
他强自稳住心神,贵族接待区的庄园那边,提拉德带着南境最精锐的力量,应当无虞。相比之下,外城的德隆要面对的可能不止是叛军的暴动——若这支新军是敌非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