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浪花拍打在张太强的脸上,他眯起眼睛,眺望着远处逐渐暗沉的海平线。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海面染成血色,仿佛预示着什么不祥之事。
\"老大,最后一网收上来了!\"王海的声音从甲板后方传来,带着几分疲惫和兴奋。
张太强点点头,转身走向船尾。他的\"海龙号\"是一艘中型拖网渔船,这次出海已经两周,收获却比预期少了许多。船上的五个船员都是跟了他多年的老手——大副王海、轮机长老刘、水手小李和小陈。
\"这网感觉有点沉啊。\"小李嘟囔着,和小陈一起拉动湿漉漉的渔网。
渔网缓缓升起,海水从网眼中倾泻而下,在甲板上形成一片水洼。当渔网完全离开水面时,张太强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他说。
渔网里确实有鱼,但数量少得可怜。更奇怪的是,网中还混杂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不像任何常见的海洋生物。
\"这是什么鬼东西?\"小陈用脚踢了踢那团物体。
那东西约莫有半米长,表面覆盖着一层黏糊糊的黑色物质,隐约能看到下面泛着不健康的灰白色。它的形状难以描述——既不像鱼,也不像章鱼或任何已知的海洋生物。几根扭曲的、类似触须的东西从主体延伸出来,末端分叉成更细的须状物。
老刘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拨弄了一下。\"闻起来像腐烂的肉,但又不完全是...\"
突然,那团东西动了一下。
\"操!\"小陈猛地后退,差点跌倒在湿滑的甲板上。
张太强的心跳加速了。那东西确实在蠕动,就像垂死的生物最后的痉挛。更令人不安的是,当老刘用钩子拨开表面的黏液时,他们看到了类似眼睛的结构——不是一对,而是至少六七个,不规则地分布在扭曲的体表上,全都闭着,但眼睑的形状明显是人类的眼睛。
\"扔回海里去。\"张太强命令道,声音比他预想的要嘶哑。
\"可是老大,这可能是新物种——\"小李刚开口就被张太强打断。
\"我说扔回去!\"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这玩意儿不对劲。\"
船员们面面相觑,但还是照做了。当那团东西被抛回海中时,张太强发誓他看到有几只眼睛睁开了,而且那绝对不是海洋生物该有的眼神。
那天晚上,没人有胃口吃饭。渔船在渐浓的夜色中继续航行,张太强决定再往东行驶一段,看看能否找到更好的渔场。
午夜时分,张太强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老大!你快来看!\"是小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
张太强抓起外套冲上甲板。海面上弥漫着一层薄雾,月光被云层遮挡,能见度极低。但就在船右舷约两百米处,隐约可见一艘船的轮廓。
\"那船没开灯,\"小李指着那艘船,\"而且它一直在我们附近,已经两个小时了。\"
张太强拿起望远镜。那艘船看起来像是艘老式货轮,船体锈迹斑斑,舷窗漆黑一片。最奇怪的是,它的吃水线异常高,好像货舱是空的,但船身却倾斜得厉害,似乎随时可能倾覆。
\"发信号问问。\"张太强说。
小李拿来信号灯,按照国际信号代码发送\"需要帮助吗?\"的讯息。没有回应。他们又试了无线电,只听到静电噪音中夹杂着某种像是低语的声音。
\"老大,这不对劲,\"老刘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甲板上,\"我在这片海域跑了二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船。\"
张太强犹豫了一下。\"放小艇,我们过去看看。\"
\"你疯了吗?\"王海反对道,\"那船明显有问题!\"
\"如果是遇险船只呢?\"张太强反问,\"海上规矩你懂的。\"
最终,张太强带着王海和小李划着小艇靠近了那艘神秘的船。随着距离缩短,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味越来越浓烈。当他们终于来到船边时,看到了船名——\"玛丽安号\",注册港是某个张太强从未听说过的小岛。
\"有人吗?\"张太强大声喊道,声音在寂静的海面上回荡。
没有回应。
他们抛上绳梯,登上了\"玛丽安号\"。甲板上覆盖着一层黏糊糊的物质,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绿色光泽。更令人不安的是,甲板上散布着一些与他们在渔网中发现的那团东西相似的残骸,只是体积更大。
\"老天...\"小李用手电筒照向一处较大的残骸,那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生物的半个头部,有着类似人类的下颌结构,但上颚却分裂成四条触须状的东西。
王海突然指向船舱入口:\"那里有东西在动!\"
三人紧张地望过去,只见一个黑影迅速消失在舱门后的黑暗中。张太强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进去查看。
船舱内比外面更糟。墙壁上布满了抓痕和某种黏液干涸后的痕迹,地上散落着衣物和个人物品,但不见任何船员。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最终来到了船长室。
船长室的桌子上放着一本航海日志。张太强翻开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潦草疯狂,像是人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
\"它们上船了。上帝啊,它们一直在下面等着我们。约翰逊说它们在跟他说话,今早发现他把自己吊在了轮机舱。食物和水都被污染了,喝下去的东西会在胃里蠕动...我们试过杀死它们,但子弹没用,刀也没用...它们会回来...它们总是会回来...船长决定弃船,但小艇刚放下水,它们就...哦上帝啊那些声音...它们在船底...它们一直在船底...\"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
\"我们得离开这里,\"王海的声音颤抖着,\"现在就离开。\"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晃动,三人差点跌倒。从船舱深处传来一阵湿漉漉的滑动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移动。
\"跑!\"张太强大喊。
他们拼命冲向甲板,身后传来木头断裂和金属扭曲的声音。当他们跳上小艇时,张太强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几个黑影从\"玛丽安号\"的舱口涌出——那些东西有着不规则的肢体,在月光下泛着病态的灰白色,移动方式既不像爬行也不像游动,而是一种令人作呕的蠕动。
回到\"海龙号\"后,张太强立即下令全速离开那片海域。船员们都被他们的描述吓坏了,没人反对这个决定。
凌晨三点,张太强在驾驶室值班时,雷达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回波,就在他们正下方约三十米处。那东西的体积至少有\"海龙号\"的两倍大,但它没有移动,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张太强盯着雷达屏幕,冷汗顺着背脊流下。突然,回波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一定是机器故障...\"他自言自语道,却无法说服自己。
清晨,小陈的尖叫声惊醒了所有人。他们冲到甲板上,发现船尾的拖网不知何时被放了下去,而且网中明显有东西。更可怕的是,拖网缆绳被绷得笔直,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下面拉扯。
\"我没放网!\"老刘惊恐地说,\"我发誓我没碰过控制杆!\"
缆绳突然剧烈抖动起来,绞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张太强正要下令切断缆绳,整艘船却猛地倾斜,王海失去平衡,摔向船舷。
\"王海!\"小李伸手去抓,却只扯下了王海的外套。
王海落入海中的瞬间,某种巨大的、苍白的东西从水下升起,将他卷入海中。那一瞥足以让所有人魂飞魄散——那东西有着类似人类躯干的轮廓,但覆盖着鳞片和触须,头部像是鱼类和灵长类的畸形混合体。
王海的惨叫声在海面上回荡,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而是一种混合了痛苦、恐惧和...喜悦的诡异声音,仿佛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超越人类理解的东西。
海水翻腾了几秒钟,然后归于平静。王海和那个生物都消失了,只留下海面上漂浮的一层油状物质,在晨光中泛着彩虹色的光泽。
\"全速前进!离开这里!\"张太强吼道,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船员们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盯着那片平静得可怕的海面。小李突然指着远处:\"那艘船...它又来了。\"
在约一海里外,\"玛丽安号\"不知何时又出现了,而且正以不可能的速度向他们靠近——那艘破旧的船没有动力,却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一样移动。
更可怕的是,当太阳完全升起时,他们清楚地看到,\"玛丽安号\"的甲板上现在站满了人影,全都面向\"海龙号\",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