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点四十五分，刘云和李曼站在公寓楼下，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拂过两人的脸颊。
\"真的要去吗？\"李曼缩了缩脖子，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明天早上再去买不行吗？\"
刘云捏了捏她的手，笑道：\"明天周末，我们不是计划好了要睡懒觉吗？再说了，那家便利店就在街角，五分钟就走到了。\"
李曼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黯淡的星星勉强穿透城市的光污染。路灯在他们头顶投下惨白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总觉得今晚有点怪怪的。\"李曼小声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刘云环顾四周，平时这个点应该还有零星的夜归人，但今晚整条街确实空荡荡的，连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可能是因为明天周末，大家都休息得早。\"刘云故作轻松地说，但他心里也泛起一丝不安，\"走吧，买了我们就回来。\"
两人沿着人行道向街角的24小时便利店走去。李曼紧紧挽着刘云的手臂，高跟鞋在水泥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
\"你听，\"李曼突然停下脚步，\"是不是有脚步声跟着我们？\"
刘云也停下来仔细聆听，除了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什么也没听到。\"没有啊，你太紧张了。\"
李曼摇摇头，\"不，我真的听到了，就在我们后面，我们走它也走，我们停它也停。\"
刘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行道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落叶被风吹得打转。\"你看，什么都没有。\"他拍拍女友的肩膀，\"可能是风吹动什么东西的声音。\"
便利店的红蓝招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玻璃门透出惨白的灯光。刘云推开门，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李曼打了个寒颤。\"空调开得真低。\"她嘀咕道。
店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瘦高的收银员站在柜台后面，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听到门铃声，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得不自然的脸，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灰白色。
\"欢迎光临。\"收银员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话一样。
刘云点点头，拉着李曼向摆放计生用品的货架走去。李曼总觉得那个收银员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让她后背发凉。
\"你看，\"李曼压低声音对刘云说，\"店里没有监控摄像头。\"
刘云环顾四周，确实，一般的便利店都会在角落安装几个摄像头，但这间店的墙壁和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几盏发出嗡嗡声的荧光灯。
\"可能是隐藏式的吧。\"刘云说，但心里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他从货架上拿了一盒避孕套，发现包装上落了一层薄灰。
\"奇怪，这种商品应该经常补货才对。\"刘云翻到背面看生产日期，眉头皱了起来，\"这盒子的生产日期是去年十月份，保质期三年，但看起来像是放了好几年一样。\"
李曼也拿起一盒查看，\"我这边这盒也是，而且...\"她突然停住，脸色变得煞白，\"刘云，你看这个条形码。\"
刘云凑近看，条形码下方的数字让他血液凝固——那串数字组成的日期显示是2002年生产的，但包装上明明写着2023年。
\"可能是印刷错误。\"刘云强作镇定，但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我们拿一盒去结账吧，买了就走。\"
两人走向收银台，那个瘦高的收银员依然站在那里，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刘云注意到他的制服看起来款式很旧，像是十几年前的样式，而且过于宽大，像是套在一具骷髅上。
\"就这个。\"刘云把避孕套放在柜台上。
收银员缓慢地拿起商品，动作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他的手指异常修长，骨节突出，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色。扫描枪发出\"滴\"的一声，但收银机的屏幕一片空白。
\"十五元。\"收银员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刘云掏出手机准备扫码支付，却发现店里没有任何支付二维码。\"可以用手机支付吗？\"他问道。
收银员歪着头，灰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什么手机支付？\"
李曼倒吸一口冷气，刘云感到一阵恶寒爬上脊背。\"就是...支付宝或者微信...\"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们只收现金。\"收银员说，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
刘云手忙脚乱地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二十元纸币递过去。收银员接过钱时，刘云感觉到他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
收银员拉开抽屉找零，刘云不经意间瞥见抽屉里全是旧版的人民币，有些甚至是他小时候才见过的绿色五十元纸币。
\"找您五元。\"收银员递过来一张五元纸币，刘云接过时发现纸币崭新得不像话，而且...他仔细一看，发行年份是1999年。
就在这时，店里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发出刺耳的嗡嗡声。李曼紧紧抓住刘云的手臂，指甲几乎陷进他的肉里。
\"刘云，我们走吧，现在就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灯光稳定下来后，刘云惊恐地发现货架上的商品全都变了——原本摆放零食的地方现在堆满了落满灰尘的日用品，生产日期全部是二十年前的。更可怕的是，透过玻璃门看出去，街道完全变了样，路灯变成了老式的昏黄灯泡，远处的高楼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空地。
\"这不可能...\"刘云喃喃自语，冷汗顺着额头滑下。
收银员依然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嘴角几乎咧到耳根。\"还有什么需要的吗？\"他问道，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李曼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她看到收银员身后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的不是收银员的身影，而是一具穿着衣服的骷髅。
\"跑！\"刘云拽着李曼冲向门口。
他们撞开玻璃门冲出去，铃铛发出刺耳的声响。外面的空气潮湿冰冷，带着一股霉味。街道完全变了，柏油路变成了坑洼的水泥路，路灯杆锈迹斑斑，远处隐约可见的建筑物都是低矮的平房，像是时光倒流了二十年。
\"这是哪里？我们刚才还在市中心！\"李曼歇斯底里地喊道，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刘云回头看向便利店，差点心脏停跳——那家店现在看起来破败不堪，招牌褪色剥落，玻璃上满是裂纹和灰尘，像是废弃了多年。透过脏污的玻璃，他看到那个收银员依然站在柜台后，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嘴角已经撕裂到耳根，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别看！快跑！\"刘云拉着李曼沿着街道狂奔。
他们跑过几个街区，却始终看不到熟悉的建筑。街道两旁的房屋都破败不堪，有些甚至没有门窗，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只眼睛注视着他们。天空不知何时变得漆黑如墨，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刘云...我们是不是...死了？\"李曼气喘吁吁地问，声音颤抖。
\"别胡说！\"刘云厉声说，但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他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时间显示是00:00，但秒数始终不动。
又跑过一个拐角，两人猛地刹住脚步——前方赫然是那家便利店，红蓝招牌在黑暗中闪烁，像是等待猎物的野兽。
\"不可能...我们明明是往反方向跑的！\"李曼崩溃地蹲下身子。
刘云感到一阵眩晕，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这时，他注意到便利店旁边有一条小巷，是他们之前没注意到的。\"走这边！\"他拉起李曼冲向小巷。
小巷狭窄阴暗，两侧是高耸的砖墙，地上散落着垃圾和碎玻璃。两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身后的黑暗中传来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他...他在追我们...\"李曼抽泣着说。
小巷似乎没有尽头，他们跑了很久，却始终看不到出口。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一种奇怪的、像是骨头摩擦的咔咔声。
突然，刘云脚下一绊，两人重重摔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绊倒他的是一块半埋在土里的石碑。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清了上面的字迹——\"张明远之墓，生于1975年，卒于2002年\"。
李曼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刘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周围的土地不知何时变成了坟场，密密麻麻的墓碑排列在小巷两侧。而最靠近他们的那座坟前，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正是那个收银员，他的脸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青光。
\"你们...还没付钱...\"收银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再是人类的嗓音，而是一种混合了无数人惨叫的恐怖声响。
刘云拉起李曼继续狂奔，终于看到了小巷尽头的一线光亮。他们拼命冲向那道光，身后的脚步声和诡异的声音越来越近。
冲出小巷的瞬间，两人再次摔倒在地。刘云抬头，惊恐地发现他们又回到了公寓楼下，时间显示是午夜十一点四十五分，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们...回来了？\"李曼颤抖着问。
刘云刚想松一口气，突然注意到街角那家便利店的招牌在夜色中闪烁，玻璃门后，一个瘦高的身影正朝他们招手。
\"不...\"刘云喃喃道，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李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出一声绝望的啜泣。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看着那个身影慢慢走出便利店，朝他们走来。路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最后熄灭的是他们头顶的路灯，在陷入彻底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们听到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