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开原被热浪裹得发烫，柏油路晒得能粘住鞋底，周明远的预制菜仓库却透着沁凉 —— 五台银灰色的二手冷藏柜并排立着，压缩机嗡嗡的低鸣混着真空包装机 “咔嗒咔嗒” 的节奏，像支忙碌的夏日序曲。穿蓝色工装的工人正围着操作台分装酱黄瓜，透明包装袋里的黄瓜条裹着琥珀色的酱汁，每袋不多不少正好两百克，是薇薇反复校准的分量。
马大帅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往仓库外的铁门上贴 “明远预制菜” 的红底黄字招牌，汗珠子顺着他黝黑的脸颊往下淌，砸在胸前印着 “防疫先锋” 的旧汗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明远兄弟，你看这位置正不正？” 他抬手抹了把汗，手指在招牌边缘比量着，“城东镇那三家机械厂的订单，我刚跟张厂长确认了，五百份酱菜配馒头，后天一早必须送到，可不敢误了工人的饭点！”
周明远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后，面前是台刚组装好的联想台式机（花了一万二，还是托沈阳的朋友才买到），屏幕上跳动着 Excel 报表 ——2003 年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政策落地后，开原城东镇的搅拌机厂、机床厂都在扩产，光付晓光的厂子就新增了八十个工人，团餐需求同比涨了 30%。他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把 “酱菜日产能从 500 份提至 800 份” 的计划保存，又点开粮库的供货记录，确认下周的新麦粉能按时送达。
桌上的诺基亚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着 “小云” 的名字。周明远接起，姑娘清亮的声音裹着 KtV 的背景音传过来：“明远，金碧辉煌的王总催了，说今晚七点必须见你，要谈全年的点心和预制菜订单。他还特意问，能不能带点新样品，别跟上次一样只拿蝴蝶酥。”
“知道了，样品我来准备。” 周明远挂了电话，起身往加工间走。薇薇正蹲在地上调试酱料罐，米白色的工作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手里的不锈钢勺子舀起一点酱汁，凑到嘴边尝了尝，眉头轻轻皱起：“盐还是多了点，机械厂的工人干重活，吃太咸容易口渴。” 她抬头看见周明远，眼睛亮了亮，把勺子递过来：“你试试？我按你说的减了两克盐，还是觉得差口气。”
周明远接过勺子，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指腹，两人都顿了顿。酱汁咸鲜里带着点蒜香，确实还能再淡些。“加半勺白糖提鲜，再兑点凉白开稀释。” 他把勺子还给她，“对了，晚上跟我去金碧辉煌，王总要看新样品，你做的麻辣烫正好能用上。” 薇薇点头时，耳尖悄悄红了，低头往酱料罐里加糖，手腕的动作慢了半拍。
“马叔，把刚封装好的酱黄瓜装二十份，蝴蝶酥拿十盒，再把薇薇做的麻辣烫装五份进保温箱。” 周明远交代完，抓起西装外套往外走。路过 downtown 的 “新时代商场” 时，他特意拐了进去 —— 一楼的珠宝柜台前，售货员正拿着条珍珠项链推荐：“这是淡水珠，颗颗圆，配连衣裙正好，现在打八折，才八百八。” 周明远想起上次小云蹲在维多利亚后门，揉着被客人推搡的胳膊说 “陪酒时总被人说没像样首饰”，便指着项链：“包起来，要个红色的礼盒。”
又去二楼的家电区，他拎了台银色的进口烤箱温度计 —— 薇薇总抱怨维多利亚后厨的烤箱不准，上次试做蝴蝶酥，第八分钟没及时翻面，边缘烤得发焦，她躲在后厨偷偷抹眼泪的样子，周明远到现在还记得。
傍晚七点，金碧辉煌 KtV 的霓虹招牌在夜色里晃得人眼晕，门口的泊车小弟穿着红色马甲，正帮客人开车门。穿酒红色连衣裙的小云已在台阶上等，裙摆随着晚风轻轻飘，她显然特意补了妆，唇上涂了淡粉色的口红，手里攥着张折得整齐的酒水单，见周明远过来，立刻小跑着迎上去。
“王总在三楼贵宾包厢，我刚给他点了茅台，年份是 2000 年的，他爱喝这个。” 小云把酒水单递过来，指尖碰到周明远手里的礼盒，“这是…… 给我的？” 周明远把红色礼盒塞到她手里：“打开看看，以后你就是我的‘KtV 渠道总监’，谈业务得有件像样的首饰。” 小云拆开礼盒，看到项链时，眼睛里瞬间蓄了泪，她攥着项链链扣，声音有点发颤：“这太贵重了，我……” “拿着吧，谈成这单，以后不用再陪那些难缠的客人了。” 周明远打断她，伸手帮她把头发往耳后捋了捋，指尖擦过她的耳垂，小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三楼贵宾包厢的门推开时，烟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王总翘在茶几上的二郎腿穿着黑色皮鞋，鞋尖锃亮，他手里把玩着个和田玉扳指，见周明远进来，抬了抬下巴：“周老板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 金夜会所的李总昨天还跟我说，他们的酱菜比你便宜两成，点心保质期还长。”
周明远没慌，把样品箱放在茶几上，先打开酱黄瓜的包装：“王总您尝尝，这是辽北特产生黄瓜，早上刚从地里摘的，用的是低盐配方，加了白糖提鲜，工人吃了不口渴。” 他又拆开蝴蝶酥的盒子，金黄的酥皮层层分明，“这是粮库专供的新麦粉做的，我让工人每十分钟翻一次面，您看这酥层，比金夜的厚三成。”
王总捏了块蝴蝶酥放进嘴里，酥皮簌簌掉在茶几上，他嚼了两口，眉头舒展开：“还行，就是价格……” 话没说完，包厢门被推开，薇薇拎着个银色保温箱走进来，身上换了件米白色的小西装，头发梳得整齐：“王总，我是明远的预制菜研发总监，这是我们新研发的速食麻辣烫，按东北口味改良的，加了麻酱和花生碎，您尝尝？”
她打开保温箱，浓郁的香气瞬间飘满包厢 —— 红亮的汤底里浮着海带结、豆腐泡，上面撒着白芝麻。薇薇用一次性碗盛了一碗，递到王总面前：“加热三分钟就能吃，KtV 客人点单不用等，利润能比普通小吃高两成。” 王总喝了口汤，眼睛一下子亮了，放下碗拍了拍茶几：“这味儿比巷口的火锅店还地道！周老板，全年订单我跟你签，不过麻辣烫得给我独家供应！”
“叮 —— 随机签到触发！地点：金碧辉煌 KtV 包厢。奖励：《2003-2005 东北预制菜市场分析报告》，解锁‘渠道谈判’被动技能（提升大客户签约率 30%）。”
签完合同已是夜里十点，KtV 门口的烤冷面摊还冒着热气，香气勾得人肚子饿。周明远开车送小云和薇薇回家，车窗外的路灯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路边的梧桐树上。小云坐在副驾，手里攥着那条珍珠项链，时不时偷偷摸一下；薇薇坐在后座，手里拿着张写满配方的纸，借着车灯的光看。
“明远，这是开原所有 KtV 的名单，我都标了联系人，下周就能跑完。” 快到小云家小区时，她从包里掏出个蓝色封皮的笔记本，上面用铅笔写着 “KtV 渠道”，每页都记着联系人、电话，还有备注 ——“张总爱抽烟，带两盒中华”“李姐喜欢吃甜食，带蝴蝶酥样品”。
“我也有东西给你。” 薇薇从后座递过来一张配方表，纸上画着酱黄瓜的配料比例，“这是我新研发的‘香辣藕片’，用的是泡过的莲藕，成本比酱黄瓜低 15%，机械厂的工人肯定爱吃。我还算了，要是批量生产，每天能多赚两百块。”
周明远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接过配方表，指尖碰到薇薇的手，两人都愣了愣。“有你们在，真好。” 他轻声说，后视镜里，薇薇的脸红红的，小云也低着头，手指绞着连衣裙的裙摆。
刚到仓库门口，就听见 “哐当” 一声 —— 几个穿黑色 t 恤的壮汉正踹仓库的铁门，“明远预制菜” 的招牌被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撒了一地，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壮汉，正用钢管往冷藏柜上砸，发出刺耳的 “砰砰” 声。
“住手！” 周明远推开车门冲过去，小云和薇薇也跟着下来，小云攥着周明远的胳膊，声音有点抖：“是金夜会所的人，我见过那个寸头的，是李总的保镖。” 周明远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愤怒有点颤抖，拨通了机械厂张厂长的电话：“张厂长，有人砸我给你们供餐的仓库，明天工人的酱菜可能送不了了……”
不到十分钟，十几辆自行车骑了过来，车后座上的工人穿着蓝色工装，手里攥着扳手、螺丝刀，领头的正是张厂长：“谁他妈敢砸我们工人的饭辙？！” 穿黑 t 恤的壮汉们见势不妙，扛着钢管就要跑，张厂长喊了声 “别让他们跑”，工人们立刻围上去，把人堵在墙角，直到派出所的警车来了才散开。
小云蹲在地上捡招牌的碎片，指尖被玻璃划破了个小口，渗出血珠。周明远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帮她贴上：“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云抬头看他，眼睛红红的：“都怪我，要是我早点把 KtV 的渠道谈下来，金夜就不会来捣乱了。”
“跟你没关系。” 薇薇也蹲下来，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小云擦眼泪，又看向周明远，语气坚定，“明天我一早就去加工间盯产，再多加两个人，保证机械厂的订单按时送，绝不会耽误工人吃饭。” 月光洒在三人身上，周明远坐在台阶上，左边是攥着手帕的小云，右边是眼神坚定的薇薇，晚风带着远处烤冷面的香气飘过来，暧昧的情绪在空气里悄悄蔓延。
第二天一早，仓库的门刚打开，小云就骑着自行车来了，车筐里装着刚签的两份 KtV 订单，纸页上还沾着露水。“明远，我今早去了‘星光’和‘钱柜’，他们都订了半年的点心，说我们的蝴蝶酥比金夜的好吃！” 她把订单递过来时，珍珠项链在阳光下闪着光，衬得她的笑容格外亮。
薇薇也带着两个新招的工人来了，她穿着白色的厨师服，手里拿着个透明的酱料瓶：“我按昨晚说的，把麻辣烫的汤底做成了浓缩包，加热时兑水就行，方便 KtV 储存。” 她拉着周明远往加工间走，“我还试做了香辣藕片，你尝尝，比酱黄瓜脆！”
马大帅则在门口贴 “招聘启事”，红纸黑字写得醒目：“招预制菜包装工 10 名，包吃住，月薪 800，有意者进内咨询。” 路过的老乡凑过来看，他还热情地递烟：“咱这是正经生意，跟着明远兄弟干，保准不亏！”
周明远站在仓库中央，看着墙上的 “辽北预制菜版图”—— 开原的红点已经密密麻麻，铁岭、沈阳的位置也画了圈，旁边还标注着 “下月拓展”。小云递过来一杯凉白开，薇薇帮他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又都不好意思地移开。
风从仓库的窗户吹进来，带着酱黄瓜的咸香和麻辣烫的麻香。周明远拿起手机，拨通了沈阳冷藏车供应商的电话，声音坚定：“王经理，再订十台冷藏车，我要把‘明远预制菜’送进沈阳的每一家工厂和 KtV。”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答应声，他抬头看向窗外 —— 开原的朝阳正从东边升起，金色的光洒在仓库的铁门上，像给这片忙碌的天地，镀上了一层希望的光晕。而他身边的两个姑娘，一个握着订单，一个拿着配方，眼里的光，比朝阳还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