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右下角那个移动光点越来越近。
陈渊没动手指，只把呼吸压得更稳。刚才那一枪打偏了，但吓退了敌机。现在来的这个不一样，体型大，飞行轨迹平直，速度稳定，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他低头看了眼能源读数——7.3%。粒子炮刚充能完，散热系统还在反向运行，电容组温度比正常高了不少。右肩警告灯一直闪，他拍了两下控制台，暂时压住了提示。
先导侦察机距离一百二十米，正从侧后方缓缓逼近。它没开主炮，也没释放干扰信号，像是在试探。
陈渊忽然笑了下。
“你想找我？”他自言自语，“那我把位置送你。”
他手动切断主引擎供电，机体缓缓下沉，贴着一块扭曲的船体钢板滑行。脉冲喷口点火三次，每次0.1秒，调整姿态到最佳隐蔽角度。然后他反向接入雷达反射模块，把残骸群的热源信号放大，伪造出一个虚假的信号源。
三分钟后，侦察机果然转向，朝着假信号飞去。
陈渊立刻抬手调出星图界面，输入几组坐标参数。他知道海盗旗舰不会离得太远，这种级别的行动必须保持实时指挥。侦察机出现在这个方向，说明主力舰队就在西北扇区。
“位置锁定了。”他说。
他没等系统自动校准，直接切到手动模式，推动操纵杆。左腿推进器点火，机体缓缓爬升，穿过一片漂浮的装甲残片，抵达残骸带上空。这里视野开阔，下方是战场废墟，上方是漆黑深空。
他停在一处断裂的货舱桁架顶端，机身半掩在金属骨架之间。从这个位置俯冲，能在十秒内突入敌阵核心区域。
但问题来了。
右肩连接件位移0.3毫米，继续高强度操作可能会断裂。而且机体装甲破损严重，正面硬闯等于送死。
他盯着屏幕上的舰队分布图，脑子里过了一遍老王给的那张图纸。上面有个细节——非对称推进可以扰乱锁定频率。
“试试看。”他说。
他打开左侧推进器输出面板，把原本均衡的动力分配改成间歇式脉冲输出。每0.5秒一次短促喷射，制造不规则晃动。测试了一下，雷达反馈显示他的飞行轨迹变得杂乱无章，像是一艘失控的残骸。
“能骗过扫描就行。”他点头。
准备就绪后，他关闭所有外部灯光，只留驾驶舱内部最低照明。然后开始缓慢爬升，一点一点挪到残骸带边缘。
远处，海盗舰队已经重组阵型。六艘主力舰呈三角防御阵，中间那艘最大，顶部有环形天线阵列——显然是旗舰。
陈渊标出它的位置，设定三条突袭路线。第一条走左翼补给舰附近，那里火力弱，但容易被包围；第二条从中路强突，风险最高；第三条绕后偷袭，时间太长。
他选了第一条。
因为快。
也因为他没多少时间了。
氧气存量只剩三小时，头盔面罩结霜越来越厚，呼吸有点费力。右手绑带渗出血迹，但他懒得换。
“再撑一会儿。”他说。
突然，雷达警报响起。两台敌机从左右两侧包抄过来，应该是发现了异常信号波动。
陈渊立刻启动预设程序，机体猛然向左倾斜，左侧推进器连续点火三次，形成一段不规则飘移轨迹。敌机锁定失败，炮口偏移。
他抓住机会，全功率推进，直扑左翼补给舰。
炮火瞬间覆盖整个区域。
能量束划破黑暗，擦过机甲背部，炸飞一块装甲板。陈渊没回头，只把稳定翼角度调低5度，减少受击面积。同时右手快速输入指令，将生态循环系统的残余电力抽调至陀螺仪，增强机动响应。
距离八十米时，两台守卫机甲果然转向拦截。
就是现在。
他猛地拉起操纵杆，机体垂直拉升，避开正面火力网。然后突然关闭主推进器，靠惯性滑行，从两台敌机中间穿过。
中路出现真空。
他重新点火，直扑旗舰前方盲区。
警报声不断响起。【右腿液压响应延迟】【左臂动力中断】【护盾失效】
他一条都没管。
七十米。
六十米。
五十米。
旗舰护盾还没完全展开，应急屏障刚刚启动，表面泛着不稳定蓝光。
陈渊回忆赵铁锤说过的话：“指挥舱通风口是散热死角，结构最脆。”
他迅速调出图纸标注的能量回流路径，确认通风口连接轴的位置。然后把剩余电容全部注入粒子炮，解除安全锁，压缩三连点射为单次超载射击。
充能进度97%。
他屏住呼吸。
98%。
99%。
100%！
发射键按下的一瞬，整台机甲剧烈震颤。光束撕裂空气，直奔旗舰顶部通风口。命中瞬间，连接轴崩裂，碎片四溅，内部管线爆出火花。
旗舰剧烈晃动，环形天线断裂，通信阵列熄灭。
陈渊没停留，立刻切断武器供电，转向撤离。他知道这一击足够让对方指挥失灵。
果然，不到十秒，海盗舰队阵型开始混乱。原本整齐的三角阵迅速瓦解，各舰之间通讯中断，部分战舰甚至互相误射。
公共频道里传来怒吼：“撤！全部撤！”
是海盗头目的声音。
陈渊听出来了。那语气不再嚣张，而是带着焦躁和不甘。
他又看了一眼屏幕，旗舰正在缓慢掉头，其他战舰也开始脱离战场。没有组织第二次进攻。
赢了。
他松开操纵杆，整个人往后靠去。机体能源彻底枯竭，右肩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连接件快要断了。
他试着动了一下手臂，发现陀螺仪也失灵了。机体开始缓慢旋转，但他没力气修正。
远处，飞船轮廓渐渐清晰。还有三百米。
够近了。
他打开紧急信标，等待牵引信号。
头盔面罩布满裂痕，呼吸沉重，但他眼睛睁着，死死盯着那支撤离的舰队。
一艘接一艘，消失在深空边缘。
驾驶舱很安静。
他抬起左手，轻轻敲了下发射键。
咔。
声音很小，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楚。
下一枪，打得更准。
突然，牵引信号接入。
机甲开始缓缓移动，朝着飞船方向滑行。
他没动，只是看着外面的星空。
一滴血从右手手套边缘渗出，顺着操纵杆往下流。
落在按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