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的手指还按在通讯器上，那只机械手刚爬上裂缝边缘，五指撑着地面，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截破烂的金属手臂，看它一点一点往前挪。
火光从底下冒出来，照得通道口一片通红。
他知道不能等。
头目虽然被炸飞，可这艘旗舰上的其他人不会放过他。刚才那一击最多让对方瘫痪，未必能杀掉。而海盗这种人，向来是越被打越疯。
他慢慢松开通讯键，把左手伸进胸口装甲夹层，摸出一块烧得发黑的电池。电线还在冒烟，但他不管这些，用牙齿咬住电缆一端，另一端贴在信号模块背面。手指发抖，试了三次才把电流接通。
“滴——”
一声短促的响，通讯器闪了半秒绿光。
成了。
他立刻输入定向频段，按下发送。信号很弱，只能维持三秒，但他只发了一串数字——那是他们小队约定的紧急撤离代码。
做完这些，他靠在残骸上喘气。右腿断了，左臂也废了，现在连抬手都费劲。面罩裂得厉害，呼吸时能感觉到热风往里灌。
外面突然传来爆炸声。
不是远处那种闷响，是走廊方向传来的，接连两下，震得头顶管道直晃。
有人在打进来。
他抬头看向通道入口，那只机械手不见了，像是被人拖了回去。也好，至少不用面对面干一架。
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整齐，不是林悦那种轻快的脚步。是巡逻队。
他摸了摸腰侧，只剩半截电缆和一块变形的电池，连当武器都不够格。
正想着，头顶通风管“砰”地一声被掀开，一道身影从上面跳下来，落地一个翻滚，直接扑到他面前。
“哥！你还活着！”
是小李。
脸上全是灰，护目镜歪在一边，但眼睛亮得吓人。
“别废话，”陈渊声音哑得不像话，“林悦呢？”
“在外面清守卫，我先过来探路。”小李一边说一边掏出便携终端，插进陈渊机甲背部接口，“我给你接个临时电源，撑不了多久，但够你动一下。”
数据线连上，终端屏幕闪了几下，显示能源恢复12%。
“够了。”陈渊试着活动肩膀，疼得皱眉，“通知林悦，启动b计划，走通风道。”
“明白！”小李拔掉线，转身就要爬回去。
“等等。”陈渊伸手拉住他手腕，“头目没死，小心埋伏。”
小李点头，翻身进了通风管，消失在黑暗里。
过了不到五分钟，林悦带着三人小队冲进核心区。她穿着轻型外骨骼，背着双联脉冲枪，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一根牵引绳甩到陈渊机甲上。
“还能动吗？”她蹲在他旁边问。
“腿断了，其他还能指挥。”
“那就别废话。”林悦扯了扯嘴角，“我们拖你走。”
两人架起牵引绳，另外两个队员守住出口。林悦比了个手势，全员压低身子，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警报响了。
尖锐的蜂鸣声瞬间充满整个空间，天花板上的红灯开始旋转闪烁。
“该死，系统重启了！”小李在通讯频道里喊，“他们发现我们了！”
“加快速度！”林悦吼了一声，拉着绳子往前冲。
陈渊被拖着在地面滑行，每过一道接缝都是一次撞击，骨头像要散架。但他咬牙没出声，只盯着前方那条通往通风井的走廊。
离出口还有二十米，右侧墙壁突然炸开，一台自动炮台从暗格里伸出，炮口迅速锁定他们。
“趴下！”
林悦一把扑倒，其他人翻滚躲避。炮台第一轮扫射擦着头顶过去，打在控制台上爆出一团火花。
“小李！关掉它！”
“正在黑……再给我两秒！”
炮台再次充能，这次对准了他们藏身的位置。
陈渊抬头看了眼上方的通风口，又看了看自己还能动的左手。
“林悦，数三下，我喊‘滚’你就往后跳。”
“你干嘛？”
“别问，听我口令。”
林悦没再说话，握紧枪柄，盯着他的脸。
陈渊深吸一口气，把手伸进机甲内层，找到备用干扰器。这玩意本来是用来屏蔽雷达的，现在只能拿来拼一把。
“三——”
他按下开关。
“二——”
干扰器嗡地一声启动，周围电子设备集体一顿。
“一——”
炮台瞄准光闪烁了一下。
“滚！”
林悦瞬间后撤。几乎同时，干扰波爆发，炮台失去目标，转向错误方位，一连串火力打空。
“跑！”
队伍立刻推进，几秒内全部进入通风井。林悦最后一个进去，顺手丢下一颗烟雾弹，遮住入口。
他们在狭窄的管道里爬行，身后不断传来爆炸声和喊话声。海盗已经开始全面搜查，广播里重复播放着“活捉入侵者”的命令。
“我们现在在哪？”陈渊问。
“主舰桥下方第三区，”小李边爬边看地图，“再往前三百米有个维修平台，那里停着我们的逃生舱。”
“敌人有多少？”
“不清楚，但至少有六支巡逻队在调动。刚才那一炸惊动了整艘船。”
“那就不能走正路。”林悦打断，“走侧道，绕到d7管道。”
“那边没照明，而且有一段是垂直下降。”
“你有更好的主意？”林悦回头瞪他一眼，“还是你想留在这里等人来抓？”
小李闭嘴了。
队伍改道，进入一条更窄的辅助管道。这里常年积灰，空气浑浊，爬起来特别吃力。陈渊被绑在林悦背后，全靠她一个人往上拽。
中途休息时，他听见下面传来金属碰撞声。
“他们追来了。”
“知道。”林悦低声说，“但我们快到了。”
终于抵达维修平台。逃生舱就在角落里，外壳漆黑，伪装成废弃零件的样子。
四人快速靠近，小李上前解锁舱门。面板亮起，提示需要二次验证。
“输密码。”
“我在试。”小李敲着按键，“防火墙太厚，得手动破解。”
“快点。”林悦站在边缘，枪口对外，耳朵听着动静。
十秒钟后，舱门“咔”地一声打开。
“进去！”
大家鱼贯而入，林悦最后一个跳进来，顺手拍下关闭按钮。
舱门刚合拢，外面就传来密集枪声。几发子弹打在舱体上，发出沉闷的响。
“启动！”
小李扑到控制台前，按下起飞键。引擎轰鸣，逃生舱缓缓脱离平台。
“导航呢？”陈渊问。
“正在加载。”
“没时间了！”林悦突然大喊，“导弹锁定！”
屏幕上红点一闪，下一秒，平台边缘被炸出巨大火球。冲击波撞上逃生舱，整艘船猛地一歪，差点翻过去。
“稳住！”
小李死死抓住操纵杆，调整姿态。舱体剧烈震动，警报声不断。
“偏离原定航线，进入小行星带边缘。”
“没关系，只要能甩掉他们。”
“问题是……”小李看着雷达，“他们派了六艘快艇追上来，还有三艘战舰正在调头。”
“那就别让他们靠近。”林悦打开外挂装置，启动防御盾发生器，“我只有一次充能机会，省着用。”
陈渊靠在座椅上，额头冒汗。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海盗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尤其是他知道头目还活着。
“小李。”
“在。”
“等会如果我昏迷，记住我的路线设定。第七个跃迁点之后，贴着最大的那颗陨石走，别直线飞行。”
“记住了。”
“林悦。”
“嗯？”
“别犯傻，活着回去。”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逃生舱穿过一片爆炸残骸，身后六艘快艇紧追不舍。第一枚导弹在左侧五十米处爆炸，冲击波让舱体剧烈摇晃。
“盾启动！”
能量屏障展开，挡住第二波攻击。
“继续前进！”
他们冲进小行星带深处，碎石遍布，雷达失灵。小李靠手动操控，在乱流中穿行。
又一枚导弹袭来。
林悦双手压下控制钮，防御盾再次亮起。
“最后一次充能了。”
“够了。”陈渊盯着前方，“左转十五度，进那片尘云。”
小李立刻执行。
逃生舱一头扎进灰色尘雾，信号彻底丢失。
后面的追兵减速，暂时停下。
舱内安静下来。
“甩掉了？”
“暂时。”陈渊闭上眼，“但他们一定会继续找。”
林悦转头看他，发现他已经半昏迷，脸色发白。
“喂，撑住啊。”
陈渊没睁眼，只是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指了指控制台。
“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