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关闭的瞬间，陈渊听见金属咬合声从背后传来。他站在通道里，没急着走，而是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记录仪——红灯闪了三下，数据已同步上传母舰。
林悦拍了下他的肩，“谈完了就别皱着脸，人家都走了你还盯着门看？”
“我在想那个人说的话。”陈渊抬眼，“‘机械飞升’这词，你听过吗？”
小李正收着设备，一听这话差点把记录仪摔了，“啥？飞升？这不是修仙小说里的梗吗？”
“不是修仙。”陈渊摇头，“那个联络员说的时候很认真。他说在旧星域边缘，有人见过机甲和驾驶员融合的痕迹，像是一体的。”
林悦挑眉，“一体？你是说人变成机器了？”
“他说是传说。”陈渊往前走，“但x-7那种地方，一般没人提这种事。太虚了，不靠谱。”
小李快步跟上，“可咱们刚谈完资源分配协议，转头就听个神话故事，这也太跳了吧？”
“可他说那地方有线索。”陈渊停下脚步，看向两人，“就在裂谷星带外圈，一个叫‘零号观测站’的地方。据说那里留着一台老式主控机，能读取三百年前的数据残片。”
林悦笑出声，“三百年前？那时候飞船还在用手动点火吧？”
“但也正是那时候，第一代民用机甲刚问世。”陈渊声音低了些，“要是真有记录……说不定能找到点源头。”
三人走到对接舱口，跃迁后的冷风从通风管吹出来，带着一股机油味。
小李搓了搓胳膊，“所以你是认真的？要去找这个传说？”
“不是现在就去。”陈渊启动身份验证，“但可以列为备选目标。咱们刚稳住根基，总得有点长远方向。”
林悦靠在墙边，“你这意思，是要从搞后勤变成搞科研了？”
“哪有那么简单。”他笑了笑，“我是觉得，既然有人提了这个词，那就说明不止我们这么想过。机甲修了这么久，谁没想过它能不能再进一步？”
小李若有所思，“你是说……不只是操控，而是让它像身体一部分那样？”
“对。”陈渊点头，“就像你现在用手指，不会去想先动哪块肌肉。如果有一天，我一动念头，机甲就动，那会是什么样？”
林悦啧了一声，“听着像做梦。不过……”她顿了顿，“要真是这样，以后打架也不用等系统响应了，反应快一秒，命就多活一秒。”
“就是这个道理。”陈渊走进气闸室，“回去再说。这事不能只靠一张嘴，得查资料，看有没有其他类似记录。”
“破晓号”重新启航，脱离x-7中转站。
驾驶舱内，飞行员调出返程航线，自动导航接入。
小李趴在操作台前翻刚才的录音文件，“我把那段话截出来了，你们听听。”
音频播放：【“……他们说，那些完成飞升的人，不再需要驾驶舱。他们的意识直接连通星网，机甲成了他们的影子。”】
林悦听完，皱眉，“这话说得太玄了。谁写的剧本？网文作家？”
“但语气不像编的。”陈渊盯着屏幕，“那人说话节奏很稳，没有夸张情绪。更像是在陈述一件他知道、但没见过的事。”
小李挠头，“问题是，这种事怎么验证？总不能找个疯子说自己飞升了，我们就信吧？”
“当然不信。”陈渊关掉音频，“但我们现在的路子太窄了。一直在修、在打、在防。可别人呢？说不定早有人走到了下一步。”
林悦沉默几秒，“你要真想查，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别拿自己试。上次你改动力回路，差点把神经接口烧了。”
“那次是意外。”他无奈道，“而且后来不是修好了？”
“修好也没用，疼的是你又不是我。”她瞪他一眼，“你要查可以，必须按流程来，别半夜偷偷接线。”
“行行行，听你的。”陈渊举起手，“我现在连咖啡都不敢多喝，怕手抖影响操作。”
小李突然出声：“等等！你们看这个！”
他指着导航屏一角，“刚才跳了一下，坐标偏移0.3光秒。”
陈渊立刻凑过去，“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放录音那会儿。”小李重播日志，“系统显示导航模块短暂失联，然后自动恢复。”
“重启过吗？”陈渊问。
“没有，是自己回来的。”
林悦眯眼，“会不会是跃迁残留干扰？”
“不可能。”陈渊打开后台日志，“我们的跃迁早就结束了。而且这种级别的飞船，导航有三层冗余备份，单点故障不会影响整体。”
他调出代码流，快速翻看。
几秒后，他停在一行参数上。
“这里不对。”他指着第七行，“反馈频率被改了。虽然只偏了0.05，但足够让系统误判空间曲率。”
小李瞪大眼，“有人动了程序？可这船除了咱们没人进来啊！”
“不一定非得进来。”林悦脸色变了，“可能是远程植入？通过刚才那个录音文件？”
“有可能。”陈渊迅速断开外部接口，“先把主控系统离线。小李，去工程频道通知值班组，检查所有接入端口，尤其是昨天刚升级的那个校准包。”
“我去！”小李抓起战术包就往外冲。
林悦留下帮忙隔离系统。
“你说会不会是监管局干的？”她一边操作一边问，“咱们刚拒绝合作，他们就塞个病毒进来？”
“不像。”陈渊摇头，“如果是他们，没必要用这么粗糙的手法。而且目标太模糊，不像官方作风。”
“那就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查那个‘飞升’的事？”
“也未必。”他冷着脸，“更可能是趁乱下手。x-7那种地方出来的数据，谁知道夹带了什么？”
十分钟后，小李跑回来，“查到了！校准包里藏了个伪装进程，名字和系统自带的一模一样，要不是老王今天多看了一眼，差点就让它进主控了。”
“老王反应快。”陈渊松了口气，“让他记一笔功劳。”
“我已经发了内部通报。”小李喘着气，“现在全船都在扫毒，还好发现得早。”
林悦靠在椅背上，“所以说，咱们刚想往前走一步，就有人暗地里绊一脚？”
“很正常。”陈渊重新连接系统，“你想走新路，总会踩到别人的利益。”
“可这才刚开始啊。”小李嘀咕，“连线索都没摸到，就已经有人动手了。”
“正说明这事有查的价值。”陈渊启动自检程序，“如果只是个笑话，谁费劲搞这些？”
林悦看着他，“所以你还打算继续？”
“当然。”他点头，“反而更得去了。现在不只是好奇，是有人怕我们知道什么。”
系统自检完成，绿灯亮起。
飞船恢复稳定航行，航线重新锁定母舰坐标。
小李瘫在椅子上，“这一趟真是……谈个协议差点被黑，听个传说差点翻车。”
“习惯了就好。”林悦伸懒腰，“反正咱们也没指望过轻松日子。”
陈渊望着舷窗外流动的星光，忽然说：“等回到母舰，我要申请开启二级探索权限。”
“你要正式立项？”小李坐直了。
“对。”他说，“目标：裂谷星带外围，零号观测站。任务类型：技术溯源调查。”
林悦笑了，“你这哪是调查，分明是探险。”
“都一样。”他回过头，“以前是活着就行，现在得活得明白点。”
小李咧嘴，“那我报名当记录员！这次可别把我留在后方。”
“你得先把刚才那个病毒分析报告交了。”陈渊板脸，“不然连舱门都别想出。”
“啊？还得写报告？”小李哀嚎，“就不能口头汇报吗？”
“不能。”两人异口同声。
飞船平稳前行，进入深空巡航模式。
舱内灯光调为节能状态，微弱却不影响操作。
陈渊打开私人终端，新建了一个文档，输入标题：【关于“机械飞升”相关传闻的初步调研计划】。
他敲下第一行字：
“假设存在一种技术，能使人类神经系统与机甲核心实现双向无缝连接……”
林悦瞥了一眼，“你这就开始写了？”
“晚了睡不着。”他头也不抬，“而且我觉得，这事不能拖。”
小李趴在一旁偷看，“你写这么正式，以后是不是还得打印出来贴墙上？”
“说不定哪天就成了手册。”陈渊继续打字，“到时候你们都得背。”
“打住！”林悦挥手，“我现在只想知道，下次补给点有没有辣味压缩饼干。”
“没有。”陈渊面不改色，“库存只剩原味和蔬菜味。”
“我就知道！”她一拍桌子，“你们这就是联合起来对付我！”
“我们这是科学管理。”小李憋着笑，“辣的吃了容易心率上升，影响战备状态。”
“那你告诉我，”她冷笑，“上个月谁在警报响时把自己反锁在厕所里？”
小李瞬间闭嘴。
陈渊低头打字，嘴角微微翘起。
飞船穿过一片尘云，通讯信号短暂波动。
终端右下角弹出一条提示：【外部频段收到加密信号包，来源不明，是否解析？】
陈渊停下手指。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两秒，点击“暂存”。
然后继续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