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艇的残骸还在坑口冒着烟，三人没敢多停。陈渊走在最前面，机甲脚步压得稳，每一步都试探着地面的承重。林悦紧跟其后，手一直搭在刀柄上，眼睛扫着四周起伏的岩层。小李落在最后，左臂的导线又跳了一下火花，他骂了句，用肩膀撞了撞关节，勉强让动力恢复。
“这地方连风都没有，怎么感觉喘气都费劲？”小李一边调整呼吸面罩，一边拍了拍胸口的过滤器。
话刚说完，面罩边缘亮起红灯。
【毒素浓度超标，建议立即更换滤芯】
“靠！”小李低头看读数，“这才几分钟？空气里下毒了？”
陈渊停下，回头看了眼他的数据面板。“不是空气的问题，是尘埃。这片地表有放射性颗粒，普通防护挡不住。”
林悦也调出检测结果，眉头一皱。“我们带的密封服……不是说留到遗迹深处再用吗？”
“现在就得穿。”陈渊已经打开背包，取出三套银灰色的全封闭防护服，“再往前走五百米，神经系统就会开始受损。你俩不想变成傻子的话，就别磨蹭。”
小李咧嘴，“我已经是傻子了，上次炸海盗的时候就被震过一次。”
“那你再震一次，说不定能变聪明。”林悦把防护服扔过去，“赶紧换。”
三人迅速脱掉外层作战服，套上密封装具。头盔锁死的瞬间，外部噪音立刻被隔绝大半。通讯频道切换到内部加密频段，声音变得有点闷。
“这玩意儿像个蒸笼。”小李扭了扭脖子，“待会要是打架，我怕自己先中暑。”
“别废话。”陈渊检查完自己的系统，确认所有接口密封无误，“继续前进。按地图，遗迹入口还在三十公里外。”
他们重新启动机甲。这次速度放慢，每一步都格外小心。地表看似平整，实则布满细微裂痕，有些裂缝底下还能看到暗红色的光渗出来，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在缓慢流动。
走了不到四百米，小李的机甲突然发出一声异响。
“我这边线路报错了！”他低头看控制台，“左侧动力回路电压不稳，可能是刚才那阵腐蚀性尘埃搞的鬼。”
林悦靠过去看了一眼。“你左臂装甲接缝处有黑斑，密封圈老化了，得补。”
她从工具包里掏出一管应急胶泥，撕开封条，直接糊在破损位置。手指用力按压几秒，等材料固化。
“暂时撑得住。”她说，“但别做剧烈动作，不然裂开就麻烦了。”
陈渊蹲下身，用手套摸了摸地面。“这里的金属微粒含量太高，像铁锈混着沙子，专门往设备缝隙里钻。我们得换个探测方式。”
他关闭了高频雷达，改用低频震动波扫描前方地形。屏幕上很快显示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绕开几处能量异常区。
“走这边。”他站起身，“尽量贴着岩壁，那边遮蔽多，干扰少。”
三人调整方向，沿着缓坡前行。天色始终灰蒙蒙的，太阳被厚重的大气层挡住，只透出一点昏黄的光。远处的地平线忽然动了。
一开始只是轻微抖动，接着，一道黑黄色的墙从地底升起，横着朝他们推了过来。
“那是什么？”小李盯着远方。
“沙暴。”陈渊声音沉下来，“磁化型的，速度快，带电荷。”
“咱们能跑过吗？”
“跑不了。”林悦看着风暴移动的速度，“它至少每秒八十米，我们机甲全速也就七十。”
沙暴越来越近，地面开始轻微震动。机甲的陀螺仪最先受到影响，指示灯接连报警。
“稳定系统失灵！”小李猛地一个趔趄，右腿差点跪地，“这鬼风还没到，机器先抽了！”
“切断非必要供电。”陈渊立刻下令，“把电力集中给腿部稳定器和锚定爪。林悦，你拉住小李右臂，别让他被吹偏。”
林悦伸手抓住小李机甲的肩部连接杆，双脚扎稳。她的机体经过近战强化，重心更低，抗风能力比小李强得多。
“我拽得住。”她说，“但他左边要是散了，我也救不了。”
“坚持十秒。”陈渊单膝跪地，快速拆开小腿外甲，手动激活了地下锚钉。金属尖刺弹出，深深扎进岩石层。
紧接着，他打开通讯共享频道，把自己的地形扫描数据同步给两人。“跟着我的路线走，三点钟方向有个岩穴，距离八百米。现在只能去那里避一避。”
“八百米？现在这鬼天气，能见度不到五十！”小李吼道。
“那就五十米一挪。”陈渊站起身，“我带路，你们跟紧。别说话，省电。”
风暴的第一波冲击到了。
狂风夹杂着带电沙粒砸在机甲外壳上，噼啪作响。视野瞬间模糊，摄像头被沙子糊住，只能靠红外和震动感应判断方向。陈渊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踩得极稳，锚钉不断插入地面，防止被掀翻。
林悦拖着小李，艰难跟进。小李的左臂又开始冒烟，动力输出断断续续。
“我快撑不住了！”他声音发颤，“左腿伺服电机过热，再这样下去要锁死！”
“再撑一下。”林悦咬牙，“马上就到了。”
陈渊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李的机体已经开始倾斜。他立刻改变路线，往右侧一块突出的岩体靠近。
“不行，原路线来不及。”他说，“先靠那边掩体，等第二波间隙再冲。”
三人踉跄着挪到岩石背后。风势稍减，但沙粒仍在不停撞击，像无数细针扎在身上。
“这破地方连躲的地方都不给留。”小李靠着岩壁喘气，“早知道带个帐篷了。”
“你要真带了，也撑不过三秒。”林悦拍掉头盔上的积沙，“说起来，你怎么总想着带没用的东西？上次还非要捡那个破收音机。”
“那叫古董！”小李不服，“说不定能收到外星电台。”
陈渊没参与他们的斗嘴，而是盯着扫描仪。风暴中心正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旋，短时间内不会减弱。
“等不了了。”他说，“必须在下一波强风来临前赶到岩穴。现在出发，还有机会。”
“你还真打算硬闯？”林悦皱眉。
“不是闯。”陈渊指了指脚下，“我刚才注意到，这片区域的地壳有轻微震动规律，每隔两分十七秒会有三秒左右的平静期。那是风力交汇的空档，我们可以利用。”
“你连这个都算出来了？”小李瞪眼。
“少废话。”陈渊检查了一遍锚钉状态，“准备行动。三秒窗口，只许成功。”
下一波强风呼啸而过，岩石都在颤抖。等到最后一声轰鸣远去，陈渊立刻抬手。
“走！”
他率先冲出掩体，机甲全速推进。林悦拉着小李紧随其后。沙暴的间隙确实存在，虽然短暂，但足够他们一口气冲出三百米。
第二次停顿时，距离岩穴只剩两百米。
“再来一次。”陈渊喘着气，“最后一次。”
他们再次等待。风声渐弱，大地微微一颤。
出发信号刚打出，小李的左腿突然发出咔的一声闷响。
伺服电机彻底锁死。
他整个人向前扑倒，林悦拼命拽住他手臂，才没让他滚下斜坡。
“完了！”小李挣扎着，“动不了了！”
陈渊回头，眼神一沉。
下一秒，他转身回来，一把扛起小李的机甲上半身。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小李惊叫。
“闭嘴。”陈渊脚步没停，“你想被埋在这，就继续闹。”
林悦立刻补位，托住小李下半身。两人合力，顶着越来越近的风压，一步步往前挪。
最后一百米，像走了整整一个小时。
当他们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岩穴入口时，身后那堵沙墙轰然砸下，将整片荒原吞没。
洞内干燥，安静。
三人瘫坐在地，谁都没力气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小李才摘下头盔，抹了把脸上的汗。“我说……咱下次选个暖和点的地方冒险行不行？比如海边，沙滩，椰子树……”
“你梦里啥都有。”林悦靠在石壁上，顺手把刀收回槽中。
陈渊没脱装备，而是打开扫描仪，确认洞穴结构稳定。他又检查了小李的机甲，发现左腿电机已经烧毁，短期内无法修复。
“只能靠辅助动力撑着。”他说，“等风暴停了，我们得加快速度。”
林悦点头，“反正离遗迹也不远了。”
外面，沙暴依旧肆虐。洞口被黄黑色的尘浪完全封死，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陈渊抬头看着漆黑的洞顶，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低声说：“这地方……不想让我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