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线插进机甲主控端口的瞬间，陈渊感觉后颈一麻，像是有根针顺着脊椎往上顶。他咬住牙关，没出声，但手指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你怎么样？”林悦贴着门喊，“脸都白了！”
“别碰门！”小李拉她一把，“万一里面正在传输病毒呢？直接把咱们三个脑子格式化了！”
陈渊靠着平台站稳，呼吸慢慢平复。视野里闪过一串串代码，像老式电视雪花屏那样乱跳。他眨了眨眼，那些字符居然开始自动排列，变成能看懂的信息。
【系统初始化中】
【神经链接进度：15%】
“不是飞升？”他低声说，“是强行联网？”
外面两人还在吵。
“我觉得他快不行了。”小李扒着门缝往里看，“你看他站那儿跟充电的电动牙刷似的。”
“闭嘴。”林悦瞪他，“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扔进排气管。”
陈渊抬手抹了把脸，额头全是汗。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隐约有蓝光流动，像是血管里灌了荧光剂。机甲表面也开始变化，装甲缝隙亮起细密的纹路，和刚才那个装置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神经链接进度：43%】
【警告：检测到抵抗意识】
“抵抗？”陈渊冷笑，“谁要你连我就连啊？”
他本能地想拔掉数据线，可手臂根本不听使唤。那股力量顺着接口往身体里钻，脑袋越来越沉，耳边响起低频嗡鸣。
眼前画面一闪。
他站在一片废墟前，天空是暗红色的，风里带着铁锈味。远处有座倒塌的塔楼，上面挂着半截旗子，写着“星际移民船-曙光号”。
这不是他见过的地方。
可他又觉得熟悉。
记忆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某个画面冒出来——
赵铁锤躺在地上，胸口塌了一块，手里还抓着扳手。他对陈渊说：“走……别回头……”
那是真事。可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场景，角度不一样。他看到的是当时的自己，背对着赵铁锤跑开，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我没哭。”陈渊摇头，“我当时没时间哭。”
画面变了。
他在赛博都市的地下通道里，张宇倒在他怀里，胸口插着一根金属刺。张宇说：“计划……还能继续……相信林悦……”
然后是林悦抱着昏迷的小李从火场爬出来，防护服烧焦了大半，脸上全是灰。她回头喊他的名字，但他没出现。
“我都赶到了。”陈渊攥紧拳头，“后面的事我都处理好了！”
【检测到情感波动】
【启动修正程序】
一股更强的电流冲进大脑，陈渊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他撑住平台边缘，牙齿咬得咯吱响。
“你们搞什么……”他喘着气，“我不需要你们来告诉我做过什么……更不需要你们来审判我……”
话没说完，视野又闪。
这次是他自己坐在驾驶舱里，机甲已经和身体融合，全身都是金属结构。他站在一座高塔上，脚下是燃烧的城市。无数人尖叫逃窜，而他抬起手，对准人群发射能量炮。
“这不是我。”陈渊吼出来，“我不会这么做！”
【模拟结束】
【心智评估中】
周围安静了几秒。
接着，平台发出一声轻响，数据线自动缩回。陈渊踉跄一步，扶住墙才没倒下。机甲上的光纹逐渐熄灭，只有指尖还残留一点蓝。
门开了。
林悦第一个冲进来：“你脸怎么发青？”
“没事。”他摆手，“就是脑子被人翻了一遍。”
小李小心翼翼靠近：“所以……成功了？”
“不知道。”陈渊摸了摸后颈，“感觉有点不一样了，但说不上来。”
“那你还能开枪吗？”林悦递过步枪。
他接过，扣动扳机，空枪打了个点射。反应速度比平时快了一拍，后坐力也轻了不少。
“好像……更顺手了。”他说。
“那就是成了呗！”小李一拍大腿，“恭喜你，正式升级为半机械人！下次修引擎不用工具了，直接用手抠！”
“少贫。”林悦看向平台，“这玩意儿坏了？”
装置外壳裂得更厉害了，内部零件裸露在外，有些还在冒烟。接口处焦黑一片，显然不能再用。
“应该是最后一次使用。”陈渊说，“这种技术估计也不打算让人反复刷副本。”
“那你现在算通关了吗？”小李问。
“不知道。”陈渊摇头，“刚才那个考验，不是战斗，也不是解谜。它是在逼我看自己做过的事，还有可能做的事。”
“然后呢？你扛住了？”
“我没有逃避。”他说，“该认的我认了，不该背的锅我也懒得背。他们想让我觉得自己不够好，可我不是为了让他们满意才活下来的。”
林悦忽然笑了：“你还真是轴。”
“轴人才活得久。”小李点头，“你看那些聪明人都死哪儿去了？”
三人正说着，地面轻微震了一下。
“又地震？”林悦扶住墙。
“不像。”陈渊蹲下，手掌贴地，“是有东西在移动，而且……是从下面来的。”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金属摩擦声。天花板的通风管道盖子突然弹开，一块合金板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谁干的？”小李抬头，“上面有人？”
没人回答。
但通风口里传来脚步声，很轻，节奏稳定。
几秒钟后，一个人影从洞口跳下来，落地时滚了一圈卸力，动作干净利落。
是个女人。
黑色作战服，短发齐耳，腰间挂着两把电磁匕首。她站起身，看了陈渊一眼，又扫过林悦和小李，最后目光停在那个损坏的装置上。
“就这？”她皱眉，“你们把它弄报废了？”
“你是谁？”林悦挡在前面，“怎么进来的？”
女人没答话，反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型扫描仪，对准平台扫描。屏幕闪了几下，她脸色变了。
“糟了。”她说，“核心数据已经清空了。”
“你到底是谁？”陈渊往前一步，“这地方可不是随便能闯的。”
女人收起扫描仪，终于正眼看他们：“我是第三探索队的联络员，代号‘灰雀’。四十八小时前，我们接到信号说这里有人激活了飞升系统。上级派我来接应，顺便回收数据。”
“第三探索队？”小李挠头，“哪个组织的？没听过啊。”
“军方下属。”她说，“专门处理遗失科技事件。”
陈渊盯着她：“你说四十八小时前？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最近的军事站点至少要飞七天。”
女人顿了一下：“你们……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吧？”
“什么意思？”林悦问。
她掏出一块战术平板，按了开机键。屏幕亮起，显示一行字：
【当前日期：星历217年 9月14日】
【距离‘静默事件’发生已过去：63天】
“静默事件？”陈渊声音低下来，“那是什么？”
“所有星际通讯中断，轨道卫星失联，联盟舰队集体失踪。”女人看着他们，“你们这六十多天，就像从宇宙里蒸发了一样。”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小李先开口：“所以……外面已经乱成什么样了？”
“海盗接管了七个星区。”她说，“反抗组织被打散，蒸汽城邦宣布独立，赛博都市彻底断电。整个秩序崩了。”
陈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点残存的蓝光还没完全消失。
“所以我们在这儿试炼的时候。”他缓缓说，“外面早就天翻地覆了？”
女人点头：“而你们刚刚毁掉的，可能是唯一能逆转局势的关键。”
林悦冷笑：“说得好像我们会乖乖等着被你们拿去当实验品一样。”
“我没这么说。”女人合上平板，“我只是来通知你们——如果还想回去，最好现在就跟我说清楚，你们到底在这儿干了什么。”
陈渊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我们什么都没干。我们只是活了下来。”
女人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行吧。那接下来的问题是——你们准备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世界？”
陈渊活动了下手腕，机甲发出轻微的嗡鸣。
“很简单。”他说，“谁挡路，就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