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还在震，监控屏幕上的坑洞边缘裂开一道口子，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底下往上拱。
“那玩意儿没死。”张宇盯着画面，声音压得很低，“它在挖。”
小李缩了缩脖子：“刚才炸得那么狠都没炸死，这还是生物吗？该不会是哪个废弃机甲改的吧？”
“不像。”陈渊靠在墙边，手扶着膝盖慢慢站直，“动作太协调了，反应也太快。这不是机械，是活的，而且……有脑子。”
林悦撕开急救包，把纱布按在手臂伤口上：“有脑子还往雷区里冲？我看它是嫌命长。”
“不是嫌命长。”张宇摇头，“它是在试探。我们第一次用绊线，它第二次就绕开了；我们埋三个雷，它只触发两个，第三个留着不动——这是在观察规律。”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小李咽了口唾沫：“所以……它会学习？”
“不止。”陈渊走到控制台前，调出刚才战斗的录像回放，“你们看这只大型个体，每次攻击前都会停顿半秒，像是在判断我们的防守薄弱点。南墙破损最严重的时候，它才派小的先冲，自己压后指挥。”
林悦凑过来：“你是说……它懂战术？”
“比我们想象的更懂。”陈渊指着画面角落一闪而过的影子，“刚才它背后那几根骨刺，红光亮起的时间，正好是我们电力恢复的瞬间。”
小李瞪大眼：“你是说……它能感应能量波动？”
“有可能。”张宇摸着下巴，“基地一通电，警报响，灯光亮，电磁信号全起来了。它不是瞎撞，是冲着‘有电’来的。”
林悦皱眉：“所以断电反而安全？”
“短期是。”陈渊点头，“但长期不行。没电就没监控、没武器充能、没净水系统。我们活着靠电，可电也会引来它们。”
小李挠头：“这不是死循环吗？不开灯看不见怪，开了灯怪来找你。”
“那就得换个思路。”张宇拿起笔，在墙上挂的白板上画了个简图，“既然它会观察、会学习、还会指挥，说明它不是靠本能行动。这种级别的行为模式，弱点一定在信息传递上。”
“你是说……它怎么跟别的怪物沟通？”林悦问。
“对。”张宇写下几个字：**声波？气味？电磁？**
“刚才它站起来的时候，那些小的全都停了动作，等它迈步才继续冲。”小李回忆道，“就像是……听命令。”
“声音可能性大。”陈渊说，“但它发出的声音我们听不到。我机甲的音频记录仪捕捉到一段低频震动，频率在二十赫兹以下。”
林悦咧嘴：“次声波？那玩意儿能让人头晕恶心，难怪我刚跑两步就觉得脑仁疼。”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以做个干扰器。”小李眼睛一亮，“拿发电机改一下，放出反向频率，打乱它的指挥信号！”
张宇看了他一眼：“想法不错，问题是——你怎么知道它用的是固定频率？万一它是变频的呢？就像人说话有高有低，它也可能随时调整。”
小李蔫了：“那咋办？总不能拿喇叭放广场舞去吓它吧？”
“等等。”林悦突然拍桌，“你们还记得它背上那几根刺吗？红光一闪一闪的，节奏还挺整齐。”
陈渊立刻调出视频慢放。
画面中，巨型变异体站立时，背部骨刺确实以某种规律闪烁，间隔大约一点二秒一次。
“这不是装饰。”陈渊眯眼，“这是信号发射器。”
“光信号？”小李愣住，“所以它靠闪灯发号施令？”
“有可能。”张宇分析，“声波容易被地形干扰，气味传播慢，唯独光信号快且准。尤其是在夜间，这种红光对同类来说非常明显。”
林悦笑出声：“所以这家伙是个会发光的迪斯科球？主打一个夜店风出场？”
“别笑。”陈渊却没放松，“如果是光通信，那它的视觉系统一定很灵敏。这意味着……我们可以骗它。”
“怎么骗？”小李凑近。
“造个假信号。”陈渊拿起粉笔，在白板上画了个简易装置图，“用废旧电路板和闪光灯拼个模拟源，定时发出和它一样的闪烁频率。把它引开，咱们趁机反攻。”
张宇点头：“可行。但它要是靠近发现是假的，就会警觉。所以我们得找个远点的位置放诱饵，最好在高地。”
“我知道地方。”林悦抬手，“北坡那个废弃了望塔，视野好，离基地够远，上次修陷阱时我去过。”
“那就这么定。”陈渊转向小李，“你负责改装闪光装置，尽量模仿它的节奏。张宇配合做信号延迟测试，确保同步。”
小李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争取让它闪得怀疑人生。”
“我去找材料。”林悦活动了下手臂，“塔那边电线还能用，拉条线过去就行。”
“等等。”张宇忽然开口，“还有一个问题——它为什么一定要攻基地？之前它明明可以撤，但它没走，还在外围徘徊。”
众人沉默。
陈渊低头看着自己沾灰的手掌，缓缓说：“它不是为了杀我们。”
“那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等。”
“等什么？”
“等我们开门。”陈渊抬头，“或者等我们断电。它不急，它知道我们会犯错。”
屋子里的气氛又沉了几分。
小李搓了搓胳膊：“听你这么一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玩意儿比海盗还阴。”
“所以不能拖。”陈渊抓起工具包往门口走，“今晚就把诱饵装好。明天天黑前，必须动手。”
林悦一把拉住他：“你现在要去？你腿都快站不住了。”
“没事。”陈渊甩了甩肩膀，“就是累点，没伤到骨头。”
“你机甲都趴了，你还逞强？”林悦瞪眼，“再说了，外面火还没灭，烟这么大， visibility 为零。”
话出口她自己先愣了：“哎我怎么冒出英文来了？肯定是被小李带坏的。”
小李嘿嘿笑：“我也没办法，以前看美剧看多了，一紧张就蹦词。”
“赶紧改回来。”张宇面无表情，“不然下次让你写报告全用中文，包括‘cpU’和‘wiFi’。”
三人笑起来，紧绷的情绪松了一瞬。
陈渊也扯了下嘴角：“行，那我等烟散些再去。但材料得先清点，我们缺两块稳压板，还有高频继电器。”
“我仓库里有旧的。”小李拍拍胸脯，“拆了我那台破收音机就行，反正也修不好。”
“那你现在就去拆。”林悦推他，“顺便把焊锡也准备好，我要顺路检查塔楼支架能不能承重。”
张宇翻开笔记本：“我重新算一遍信号延迟时间，争取让假光源比它快半拍。只要让它误判指令顺序，就能制造混乱。”
陈渊靠着门框，看着三人各自忙碌起来。
他知道这场仗赢不了太久，但他们只需要一次机会——一次打破僵局的机会。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指针指向凌晨三点十七分。
距离下一次进攻，可能不超过十二小时。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张宇，“你说它靠光通信，那它的眼睛在哪？”
张宇翻了下录像截图：“初步判断在头部侧面，有两个凹陷区域，结构类似复眼。但位置偏后，说明它主要观察身后和侧翼。”
“有意思。”陈渊眯起眼，“那它正面视野其实很差？”
“理论上是。”
“那就简单了。”陈渊嘴角微动，“我们从前面打。”
林悦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没有。”陈渊摇头，“只是现在才确认。”
小李抱着一堆零件从角落钻出来：“所以计划是——我做灯，你偷袭，林悦放诱饵，张宇控场？”
“差不多。”陈渊接过他递来的电路板，“唯一的问题是，谁去点灯？”
房间里安静了一下。
四个人互相看着。
最后林悦耸肩：“我去吧，我跑得快。”
“你受伤了。”陈渊直接否决。
“那你也别去，机甲坏了你就是活靶子。”林悦顶回去，“要不你让小李去？”
小李立马摆手：“我不去！我可是技术岗！前线的事归战斗组！”
“那你呢？”林悦看向张宇。
张宇合上本子：“我去。我体型小，动作稳，而且……我没受伤。”
陈渊盯着他看了两秒，点头：“行。但记住，只负责启动装置，点亮后立刻撤离。不要恋战。”
“明白。”张宇拎起背包，“等小李把灯做好，我就出发。”
小李一边拧螺丝一边嘟囔：“感觉我们像在拍特工片，代号‘迪斯科行动’。”
林悦笑骂：“闭嘴，再起外号罚你洗一周装备。”
陈渊没说话，只是低头检查手中的零件。
他知道，这一战不会轻松。
但他们已经有了方向。
有了计划。
也有了希望。
他把电路板放进工具袋，拉上拉链。
窗外，火光仍未熄灭。
远处的地面上，那个坑洞又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