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转了一下，又停住。
陈渊没动，手里的绝缘钳已经滑到掌心。张宇退了半步，背靠墙，手指轻轻敲了两下耳机，骨传导模块静默无信号。
门外的人走了。
脚步声远去得很慢，像是故意让人听见。
“不是巡逻队。”张宇低声说，“他们走路不会这么稳。”
陈渊点头，把工具包拉链拉好，顺手从里面抽出一根金属探针。他走到门边，耳朵贴上去听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拉开门。
走廊空着，灯管闪了几下，照出一地斑驳的影子。
“刚才那个人，”陈渊说，“应该听到了我们说的内容。”
“那他为什么不进来？”
“可能不敢，也可能在等帮手。”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开始收拾东西。打字机被拆成零件塞进背包，纸带卷起来用胶带缠紧。陈渊顺手把墙角一个松动的通风口盖板拧下来，把烧焦的电路板塞进夹层。
“得找林悦。”他说，“她那边有船员名单的离线备份。”
“你还信名单？”
“我不信名单，但我信她记下的错漏。”
他们沿着应急通道往下走，避开主电梯和监控节点。这艘船原本有七条主干道，现在能用的只剩三条半。b区管道附近温度偏高，脚底踩着的金属板都有点发烫。
拐过第三个弯时，张宇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二十米处，一个穿维修服的人正蹲在地上检查线路。动作很熟，姿势也很标准，但手套颜色不对——正规技工用的是灰蓝色防静电手套，那人戴的是黑色。
“不是老王的人。”张宇压低声音。
陈渊眯眼看了几秒，“也不是小李那一组的。”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头都没抬，左手往腰后摸了一下。
“走！”陈渊一把拽住张宇往后撤。
几乎同时，一道激光束擦着墙面扫过，火花四溅。
两人翻进旁边的设备间，反手锁上门。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他们带了切割器。”张宇听着门外传来的震动，“这门撑不了两分钟。”
陈渊已经在翻工具包，掏出一块备用电池和一段铜线。“帮我顶一下。”
他把电池接上铜线，另一端插进门框的电力接口。老旧的电路发出嗡的一声，整条走廊的灯忽明忽暗。
“干扰启动了。”他说，“最多三十秒，全段供电会跳闸。”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全灭了。
黑暗中，门外的切割声停了一瞬。
就是现在。
陈渊一脚踹开门，抬手就把手里的工具包甩出去。包砸在对方头上，那人踉跄了一下，手里的武器偏了方向，又是一道激光射向天花板。
张宇趁机扑上去，一肘撞在他脖子上。那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另一个敌人从侧面冲来，陈渊侧身躲开，顺势抓住对方手腕一拧，夺下武器。
是个小型脉冲枪，军规型号。
“这可不是船上该有的东西。”他皱眉。
张宇捡起掉落的头盔，打开面罩，“脸没见过，但衣服是仿制的。缝线在右边，正规制服都在左边。”
“有人冒充维修组。”
“还不止一批。”
远处又传来动静，这次是警报声，红灯开始闪烁。
“系统被激活了。”张宇盯着角落的摄像头，“有人远程接管了安保协议。”
“不是接管，是预设。”陈渊摇头，“这些人早就安排好了触发条件。我们一动手，警报就响。”
“那现在怎么办？硬闯？”
“不，他们想让我们跑。”
“啊？”
“你看警报路线。”陈渊指着墙上投影的地图，“所有安全出口都指向货舱区。那里空间大，容易围剿。”
张宇反应过来：“这是陷阱。”
“所以我们去医疗部。”
“啥？那边现在全是病人！”
“正因为全是病人，他们不会重点布防。”陈渊一边说一边往楼梯口走，“而且林悦最后一条消息说她在那边找到了李芸的记录终端。”
“你确定她没被控制？”
“不确定。但她说‘如果我突然消失，去三层东侧档案室’，这话不像被操控的人会留的。”
他们绕开主梯，从消防通道往上爬。中途遇到一队穿着防护服的人，远远看见就举起了武器。
陈渊立刻趴下，张宇跟着翻进旁边的储物柜。
“又是假人。”他喘着气说。
“什么叫假人？”
“你看他们走路的节奏，三步一齐，像同步训练过的。真医护不可能这么整齐。”
“那是……卧底集体行动？”
“更糟。”张宇脸色变了，“说明对方已经替换了整支医疗小组。”
陈渊咬牙：“那就更快点。”
他们加快速度，在警报声中穿行。终于抵达三层东侧，档案室的门开着，里面一片狼藉。
文件散落一地，电脑主机被砸碎，数据线全被拔掉。
但墙角那个旧式存储柜还在。
陈渊走过去，拉开最下面一层抽屉，摸出一个U盘大小的金属块。
“找到了。”
“这就是李芸的终端？”
“她说过，老型号才能躲过扫描。”
张宇接过来看了眼，“还能用吗？”
“得找个离线读取器。”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一阵笑声。
不高，也不低，就是普通说话的音量。
“你们找的东西，是不是这个？”
陈渊猛地转身。
门口站着两个人。
前面那个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金属块。后面那人戴着战术目镜，肩上扛着电磁步枪。
“我不是李芸。”穿白大褂的女的笑了笑，“但我确实来过这里。”
陈渊盯着她，“你是谁派来的？”
“哎呀，这么严肃干嘛。”她晃了晃手里的终端，“我只是个送货的。不过嘛……你们既然来了，不如顺便听听消息？”
“什么消息？”
“你们查的那些事，其实我们都准备好了答案。”她语气轻松，像在聊天气，“比如SY-07的用途，比如深空探索者号的真相，比如……为什么这艘船一定要按现在的航线走。”
张宇悄悄碰了下陈渊的手臂。
他知道对方在暗示：别接话，别问，快走。
可陈渊动了。
他往前一步，声音很稳：“因为目的地不是移民星，对吧？”
女人笑了下，没回答。
但她身后的枪手却微微调整了姿势，枪口往下压了半寸。
陈渊看懂了。
他们在等他继续说。
“这船根本不是去新家园。”他慢慢说，“它是诱饵。用来引出所有反抗组织的残余力量，然后一网打尽。”
女人鼓了两下掌，“聪明。可惜太晚了。”
她抬手按下终端上的按钮。
整层楼的灯光瞬间变蓝。
地板下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她说，“接下来的时间，由我们说了算。”
陈渊感觉到裤兜里的打字机零件在发烫。
那是他们唯一没被发现的通讯方式。
也是唯一的反击机会。
他悄悄把手伸进口袋，捏住了那截铜线。
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让整个楼层的电路过载。
但他不能轻举妄动。
因为对面那个枪手，已经把手指放在了扳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