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马场五队的二表弟家喝完喜酒,回来还没多久,栀兰就接到了哥哥佑升的电话,“五队二表弟家出事了,弟妹喝农药自杀了。”
“哥哥,你说谁自杀?哥哥,你可别吓唬我。”栀兰不敢相信佑升的话,以为是他弄错了。
二表弟叫玉树,是栀兰的姑家表弟。前一阵子栀兰和哥哥嫂子刚去他家参加了侄子的婚礼,这还没到一百天,怎么可能发生这种悲剧呢?
栀兰一万个不相信,二闺女开车拉着栀兰,很快就来到哥哥家。
“哥哥,你别着急,慢慢说是怎回事?”栀兰焦急万分。
“别提了,上次参加婚礼的时候,咱看那个侄媳妇多好,又会说话,长得又好,咱们还都夸大侄子有福呢。谁成想婚礼一结束,她的本性立马就暴露出来了。”哥哥气得手都哆嗦了。
原来,这个新媳妇相中的,根本不是大侄子的人,而是奔着二表弟家的钱来的。
二表弟老实憨厚了一辈子,除了有力气,能干活,其他什么都不会。二弟妹干净利落又能干,家里外头都是一把好手。
别看他们来五队时间最晚,可不到三年就把日子过成了五队的富户。大侄子人本分,长得又俊气,来家里提媒的人接二连三地就没断过。
可是大侄子看谁都相不中,偏偏就看好了长得漂亮的柳春燕,不管人家要多少彩礼,非她不娶。
柳春燕的妈妈跟表弟提出来,必须拿出二十万块钱的彩礼,否则就别想把儿媳妇娶进门。二十万那可是天价呀,全马场也没听说有这么高的彩礼。
二弟什么事都不出头,全靠弟妹拿主意,弟妹说,“反正咱就这么一个儿子,这钱早晚都是他们的,给就给吧,痛痛快快把儿媳妇娶回来是正事。”
弟妹性格直爽,说话痛快,什么事情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她想,只要儿子高兴,多花点就多花点,挣钱不就是给他们花的吗。
大侄子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在全马场也是数一数二的。栀兰和哥哥、妹妹来参加婚礼的时候,听到大家的夸赞声不绝于耳,他们的脸上都觉得有光。
柳春燕进门的第三天,就叫大侄子跟弟妹要存折,侄子没同意,她就大发雷霆,把结婚买的新电视给砸了。
大侄子气得说啥也不跟她过了,可二弟两口子是好脸的人,婚礼操办得那么风光,哪能轻易地同意儿子离婚哪,他们硬把儿子给压下了。
没想到这个柳春燕好吃懒做,不但在家里是活不干,还挑三捡四,总对着弟妹指桑骂槐。一开始,弟妹还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可那媳妇的脾气越来越坏,骂人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弟妹气得跟二弟说,“这哪是儿媳妇呀,这是娶回来一个妖精啊,这日子哪天是个头。”
侄子被媳妇气得天天喝酒,喝完酒就摔东西,家里天天闹得鸡飞狗跳。二弟妹天天背着儿子抹眼泪。
栀兰听得心里发紧,气愤地说,“这个媳妇也太不是个东西啦,变脸比翻书还快,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蹬鼻子上脸了。”
哥哥叹了口气,“咱们家是老实人家,哪能受得了这种窝囊气?可儿子也太软弱了,连个媳妇都管不了,反倒让她骑头上作威作福……”
昨天中午,弟妹做好了饭,叫媳妇自己盛出来吃,说她着急去地里干活,没想到媳妇破口大骂,啥么话难听骂啥。
弟妹气得一口饭都没吃,挎着篮子就上地里去了。
二弟和侄子都以为弟妹只是出门干活去了,也没太在意。可到了傍晚,弟妹还没回来,二弟心里就开始打鼓。
他知道弟妹性格要强,这辈子也没受过这种委屈,这一大天不吃东西,在地里干活哪能受得了。
二弟就带上点干粮去地里找她,可是,等二弟看到弟妹的时候,她早就死得透透的了。弟妹躺在自己家的苞米地里,身旁倒着一个农药瓶子。二弟当时就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侄子见自己的妈妈活活地被媳妇给气死了,心里又悔又恨,处理完弟妹的后事,就和媳妇离了婚。
热热闹闹的四口之家,只维持了不到一百天,只剩下表弟和侄子两个人。
栀兰每次看到表弟,都觉得他好像老了好几岁,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光彩,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无法掩饰的悲痛,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头。
表弟从小就乖巧听话,长得跟个大闺女似的,跟弟妹结婚这么多年,两个人和和气气从来没打过仗。
现在看到表弟这般为难,栀兰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她总觉得,弟弟这么好的人,不该孤单一辈子。栀兰到处托人打听,想帮弟弟找个合适的老伴,让他后半辈子能有个人陪着。
她在楼下跟邻居刘姐散步的时候,听说她舅舅家有个表妹也是一个人,她一辈子没能生育,无儿无女,身边也没什么亲朋好友,一个人住在一间小房子里。
她表妹叫王喜凤,为人实在,干活也勤快,就是性格有点内向,不太爱说话。刘姐还说,她正想给表妹找个伴儿,一起过后半辈子。
栀兰一听,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她赶紧让刘姐帮忙牵线,自己回到家,就给表弟打了电话,让他来跟王喜凤见一面。
让栀兰没想到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就聊得很投机。
喜凤话不多,但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她不嫌弃表弟的家境,也不介意他有个儿子,只说想找个实在人,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表弟也觉得她实在、善良,跟她在一起很踏实。
更让栀兰惊喜的是,王喜凤不仅人品好,还特别坦诚。她主动跟表弟说了自己的情况,包括自己这些年攒下的一点积蓄,还有家里的一些物件。
她笑着说:“我这辈子没什么牵挂,以后跟你过,我的东西就是咱们俩的,咱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表弟听了,脸红到耳朵后面,眼眶也红了。他拉着喜凤的手,哽咽着说:“谢谢你,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表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都这个年纪了,还能遇到喜凤这样的好人。
两个很快就决定在一起了,栀兰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赶紧给闺女打电话,让二女儿去二队把大哥大嫂接来,一起去五队见证这个好消息。
到了表弟家,栀兰一见到喜凤,就打心眼里喜欢她。喜凤穿戴干净利索,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正帮着表弟收拾院子。她干活麻利,不一会儿就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表弟在一旁看着,眼里满是温柔。栀兰他们一看,就知道这门亲事成了。她拉着喜凤的手,问长问短,越聊越觉得满意。这姑娘人品好,能持家,为人处事也周到,跟表弟真是绝配。
几个月以后,表弟和喜凤登记结婚了。他们没有大操大办,只邀请了家里的亲戚和几个要好的邻居,可气氛却格外热闹。
栀兰看着表弟和王表妹拜堂,心里比谁都高兴。在场的亲朋好友也都纷纷举杯,祝福他们。院子里的笑声、祝福声此起彼伏,飘得很远很远。
栀兰深吸一口气,觉得心里格外踏实。她知道,表弟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五队的小平房里,又会充满欢声笑语,那是属于表弟和他新媳妇的幸福时光,也是栀兰心里最温暖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