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2章：以史为鉴警君心
夜色漫过皇城，宫灯次第亮起，暖黄光晕透过纱窗，在寝殿内洒下细碎光斑。林阿夏轻拍着怀中酣睡的柴淅川，小家伙眉眼间依稀有柴宗训的沉毅，睡熟时鼻翼轻轻翕动，小拳头攥着她的衣襟，模样软糯乖巧。乳母静立在旁，见皇子睡稳，轻步上前想接过照料，林阿夏微微摇头，指尖轻抚过孩子柔软的发顶，声音轻得像羽毛：“让我再抱会儿，白日里忙着打理宫务，倒没多少时辰陪着他。”
乳母应声退至角落，垂首静候。寝殿内静极了，只剩柴淅川均匀的呼吸声，混着窗外偶尔掠过的晚风，格外安稳。林阿夏抱着孩子缓步走到窗边，望着夜空里疏朗的星子，思绪不自觉飘回白日太极殿上兴修水利的商议，眼底渐渐漫开一层沉凝。
不多时，柴宗训处理完朝堂要务回了寝殿，见林阿夏抱着孩子立在窗边，脚步放轻了几分，上前轻声道：“淅川睡了？怎么不放到榻上，抱着怪累的。”说着便伸手想接过孩子，动作轻柔至极，生怕惊扰了酣睡的幼子。
林阿夏侧身让他接过，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浅笑摇头：“无妨，抱着他踏实。陛下今日批复完江南治水的奏报了？”
“都批完了，江南那边进度比预想的快，官员体恤民情，百姓踊跃出力，汛期前定能彻底完工。”柴宗训抱着柴淅川走到榻边，小心翼翼将孩子放下，掖好薄被，转身时眉眼间满是欣慰，“此番治水能这般顺遂，多亏了你当初提醒要派农官协同，兼顾农田与民生，才没出半分纰漏，百姓也感念朝廷仁德，民心愈发凝聚了。”
林阿夏走到他身侧，指尖轻轻拂过榻上孩子的脸颊，语气柔和却带着几分郑重：“陛下体恤百姓，肯给务工青壮付工钱、管三餐，不搞强征摊派，这才是治水顺遂的根本。只是陛下，如今大周初定，民生待兴，兴修水利虽是要务，却也需谨记‘适度’二字，切不可急于求成，重蹈前朝覆辙。”
柴宗训闻言一怔，眸色沉了沉，拉着林阿夏走到外间暖阁坐下，斟了杯热茶递她手中：“皇后这话何意？莫非是担忧朕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臣妾并非质疑陛下，只是念及前朝旧事，心中难免不安，想与陛下说道说道，也好让陛下时时警醒。”林阿夏捧着热茶，指尖感受着暖意，目光望向柴宗训，语气满是恳切，“陛下可知，前朝隋炀帝杨广，初登帝位时，也曾有过宏图壮志，想成就一番千秋伟业。他登基之初，也曾关注民生水利，可后来却渐渐失了分寸，一味大兴土木，全然不顾百姓死活，最终落得国破身亡的下场。”
柴宗训颔首，神色凝重了几分：“朕知晓，杨广开凿大运河，征调百万民夫，耗时数年，虽贯通南北漕运，惠及后世，可当时却耗尽民力，百姓苦不堪言。”
“不止运河一事。”林阿夏轻轻摇头，细细道来，语气里满是唏嘘，“杨广登基后，急于彰显帝威，除了开凿大运河，还征调民夫修筑东都洛阳，宫殿楼宇务求奢华，耗费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为了赶工期，官府强征青壮，不分昼夜劳作，民夫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累死饿死在工地上的不计其数，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当时民间流传‘丁男不供，始役妇人’，连妇人都要被强征劳作，可见百姓已被逼至绝境。”
暖阁内烛火摇曳，映着林阿夏沉静的眉眼，她顿了顿，又道：“更甚者，杨广修水利、建宫殿之余，还频繁发动对外战争，三征高句丽，每次都征调数十万大军，粮草物资耗费无数，百姓既要承担繁重的徭役，还要缴纳高额赋税，支撑战事与工程，日子早已难以为继。当时的天下，田地荒芜无人耕种，流民遍地无家可归，百姓忍无可忍，最终纷纷揭竿而起，起义军四起，天下大乱。”
“杨广沉迷于自己的千秋功业，全然无视百姓疾苦，听不进忠臣劝谏，一味穷奢极欲、滥用民力，到了后期，更是荒废朝政，流连江都，荒废国事。最终，宇文化及发动兵变，杨广被缢杀于江都，盛极一时的大隋，短短数十年便走向覆灭，落得个二世而亡的结局。”
林阿夏的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落在柴宗训耳中，让他不由得攥紧了手指，眼底满是凝重。他知晓隋朝覆灭的缘由，却从未这般细致地听闻其中细节，此刻听林阿夏一一细数杨广的举措与后果，只觉心头沉甸甸的，满是警醒。
“臣妾今日提及此事，并非刻意泼陛下冷水，只是如今大周刚平定天下，历经多年战乱，百姓早已疲惫不堪，国库也尚不充盈，虽需兴修水利、稳固民生，却万万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滥用民力。”林阿夏放下茶杯，抬手轻轻覆在柴宗训的手背上，语气满是温柔的劝诫，“陛下心系民生，想让百姓安居乐业，想让大周江山稳固，这份心意天地可鉴，可民生复苏非一日之功，需循序渐进，量力而行。就如江南治水，陛下体恤百姓，给付工钱、体恤民情，百姓自然主动配合，工程也能顺遂推进；可若是像杨广那般，不顾百姓承受能力，强征暴敛，即便工程再宏大，最终也只会失了民心，动摇江山根基。”
柴宗训望着林阿夏眼中的恳切，缓缓点头，语气沉凝：“皇后所言极是，朕受教了。你说的这些，朕确实该时时谨记。战乱多年，百姓流离失所，早已不堪重负，如今朕兴修水利、劝课农桑，本就是为了让百姓安稳度日，若因急于求成而劳民伤财，反倒违背了初衷，与杨广无异。”
“陛下能明白便好。”林阿夏眼中泛起柔光，轻声道，“江山稳固的根本，在于民心所向。百姓安居乐业，温饱无忧，自然会感念陛下仁德，拥护大周；可若是百姓被逼得走投无路，即便江山再稳固，也会分崩离析。隋朝覆灭的教训就在眼前，杨广的前车之鉴，当为我大周永世警醒。”
“朕记下了。”柴宗训握紧她的手，语气郑重无比，“往后但凡兴修工程、推行举措，朕定先考量百姓承受能力，体恤民情，量力而行，绝不滥用民力、急于求成。凡事以民生为本，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让百姓能慢慢恢复元气，安稳度日。”
他顿了顿，又道：“明日早朝，朕便要将隋朝覆灭的教训告知百官，让众臣也时时警醒，凡事皆以民生为重，不可贪功冒进，更不可鱼肉百姓。往后朝堂推行任何举措，皆需反复商议，考量民情，确保举措落地后能惠及百姓，而非累及民生。”
林阿夏浅笑颔首，眼底满是欣慰：“陛下能这般思虑，乃是大周百姓之福，也是江山之幸。臣妾相信，只要陛下始终心系万民，体恤民情，循序渐进深耕民生，大周定能日益兴盛，长治久安，绝不会重蹈前朝覆辙。”
暖阁内烛火融融，映着二人相握的手，满是温情与默契。窗外夜色渐深，皇城静谧无声，榻上的柴淅川翻了个身，依旧睡得安稳香甜。林阿夏望着寝殿方向，眼底满是柔和，孩子是江山的未来，百姓是江山的根基，唯有护好根基，养好未来，大周的盛世光景，才能绵延不绝。
次日清晨，太极殿内朝会如期举行，百官分列两侧，肃穆而立。柴宗训端坐龙椅之上，神色沉凝，并未先提及日常政务，反倒开口便道：“今日早朝，朕先与众卿说一段前朝旧事，警醒众人，也警醒朕自身。”
百官闻言皆是一愣，纷纷抬眸望向御座之上的帝王，静待下文。
柴宗训目光扫过殿中百官，沉声道：“前朝隋炀帝杨广，初登帝位时，亦有壮志，想成就千秋伟业，可他后来一味大兴土木，开凿运河、修筑东都，频繁发动战事，滥用民力，强征暴敛，全然不顾百姓疾苦，最终百姓被逼起义，天下大乱，大隋二世而亡，杨广身死国灭，下场凄惨。”
殿内百官神色皆是一凛，低头敛神，不敢有半分懈怠。
“大隋覆灭的教训，历历在目，当为我大周永世铭记。”柴宗训语气加重了几分，“如今大周初定，历经战乱，百姓疲惫，国库未丰，虽需兴修水利、稳固民生、强固国力，却万万不可急于求成，更不可滥用民力。江山根基在百姓，百姓安则江山稳，百姓苦则江山危。杨广便是因失了民心，才落得国破身亡的下场，我大周众人，需时时以此为戒。”
他看向工部尚书，沉声道：“江南治水之事，如今进展顺遂，皆因督办官员体恤民情，给付工钱，不扰百姓，百姓主动配合所致。往后各州府兴修水利或其他工程，皆需效仿此法，量力而行，体恤民生，不得强征民力，不得苛扣工钱，凡事以百姓安稳为先，若有官员敢贪功冒进、鱼肉百姓，定当严惩不贷。”
工部尚书连忙躬身领旨：“臣遵旨，即刻传令各州府，严格遵循陛下教诲，兴修工程以体恤民情为重，绝不滥用民力。”
柴宗训又望向户部尚书：“往后国库调拨粮米钱银，但凡涉及民生工程，需先勘察地方民情，核算百姓承受能力，按需调拨，不可铺张浪费，更不可因工程苛征赋税，加重百姓负担。”
“臣遵旨。”户部尚书躬身应下。
随后，柴宗训又对百官一一叮嘱，从吏治清明到民生实务，桩桩件件皆以隋朝覆灭的教训为警醒，强调凡事需体恤民情、务实稳健，不可贪功冒进。殿内百官皆是满心警醒，纷纷躬身领命，不敢有半分懈怠。
朝会散去后，百官离宫途中，皆在热议帝王今日所言，想起隋朝覆灭的教训，无不心头凝重，暗自警醒往后理政需以民生为重，不可有半分懈怠。
太极殿内，柴宗训望着百官离去的背影，眼底满是沉凝。林阿夏昨日的话语，如警钟般在他心头回响，杨广的前车之鉴，让他愈发清楚民生对于江山的重要性。他转身看向侍立一旁的内侍，沉声道：“传朕旨意，将隋朝覆灭的缘由整理成册，分发至各州府官员手中，让他们日日研读，时时警醒，凡事皆以百姓为重，深耕民生，护佑一方安稳。”
内侍躬身应下，连忙退去传令。
不多时，林阿夏带着乳母抱着柴淅川来到太极殿，小家伙睡醒后精神极好，在乳母怀中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殿内景象。柴宗训见了，脸上的沉凝散去几分，上前接过孩子，小心翼翼抱着，眼底满是温柔。
“陛下朝会刚结束？”林阿夏走到他身侧，轻声问道。
“刚散了朝，朕已将隋朝覆灭的教训告知百官，也传了旨意，让各州府官员研读警醒。”柴宗训低头逗着怀中的柴淅川，语气柔和却带着几分坚定，“往后有这前车之鉴在，朕与众卿定能时时警醒，始终以民生为本，稳步推进各项举措，护佑大周百姓安稳，江山稳固。”
林阿夏浅笑点头，望着父子二人温情的模样，眼底满是暖意。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殿内，落在三人身上，满是国泰民安的安稳与祥和。前朝的教训如明灯，照亮大周前行的道路，只要始终心系民生、体恤百姓，大周的江山定能愈发稳固，盛世光景也终将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