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余莺儿喃喃出声,过往的片段猛地涌上心头——余莺儿虽冒名顶替甄嬛入府,可初入府时与果郡王也曾有过一段温情时光。可转念想到小产那日,果郡王满心满眼都是甄嬛的模样。
那点残存的犹豫,瞬间被滔天的恨意吞噬。余莺儿猛地抬眼,眼底只剩决绝:“好!有何不舍?便是要牺牲我,我也要为我的孩子报仇!他既护着甄嬛,那便同她一起,给我的孩子偿命!”
“痛快!”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语气也郑重了些,“庶福晋既已下定决心,那我便直言——果郡王觊觎皇上的妃嫔,本就是株连九族的死罪;若能坐实果郡王与菀嫔‘私相授受’,两人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他们……”余莺儿蹙眉,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并未有过实质的往来,连私下见面都少,哪里来的‘私相授受’?”
“证据,我自然为您备好的。”男人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折叠整齐的信笺,上面还印着小小的梅花纹,正是甄嬛平日里惯用的样式。他将信笺递过来,声音压得更低:“这信是模仿菀嫔的字迹写的,里面写的都是些‘相思之情’,措辞暧昧。你只需设法将它……”他俯身,嘴唇几乎要碰到余莺儿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一旦事发,这便是‘铁证’。”
说完,男人直起身,又叮嘱了句:“眼下你最要紧的,不是急着动手,而是重获果郡王的信任,让他对你放下戒心,剩下的事,我会再派人联系你。”
“我知道了。”余莺儿接过信笺,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余莺儿紧紧攥着那封信,仿佛攥着报仇的希望。忽然,余莺儿抬眼直视着男人:“最后问你一句,你究竟是谁?你家主人又是谁?为何要帮我?”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余莺儿不信对方只是“好心”。
男人却避而不答,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你无需知晓我家主人是谁,也无需知晓我们为何帮你。你只需记住,我家主人是唯一能帮你报仇的人,若想让甄嬛和果郡王付出代价,便按我说的做。”说完,男人不再看余莺儿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从内间的侧门走了出去,只留下余莺儿一个人站在原地,指尖紧紧攥着那封信笺。
“夫人!夫人!”就在这时,小翠的呼喊声从外间传来,余莺儿心头一紧,连忙将信笺小心翼翼地塞进袖口最里面,又用衣襟掩好,确认看不出痕迹,才快步走出内间。
“我在这儿。”余莺儿出去,接过小翠递来的油纸包,油纸包还冒着热气,一股香甜的绿豆味飘了出来。
小翠跑得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都湿了,贴在脸上,小翠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笑着说,“奴婢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刚出炉的,还热着呢,您快尝尝?”
“好,先不尝了,我们回府吧。”余莺儿摸了摸油纸包,温度正好,却没心思吃。
“哎?夫人,料子还没选呢?”小翠这才想起正事,疑惑地看向四周,没见主子选好的料子。
“已经选好了。”不等余莺儿开口,方才引她进来的店小二立刻从内间走出来,笑着解围,“方才夫人在里面已经挑好了两匹料子,一匹是湖蓝色的云锦,一匹是藕荷色的蜀锦,都是最衬夫人的颜色。过几日我们把衣裳制好,小的给您送到府上去。”
余莺儿点点头,回头对店小二淡淡吩咐:“你到时候直接送到果郡王府即可,钱会有人跟你结算。”
“是是是,小人记下了!一定送到果郡王府!”店小二连忙躬身应下,态度恭敬得很。
余莺儿不再多言,接过小翠手里的绿豆糕,转身往外走。小翠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还在念叨:“夫人,您选的湖蓝色和藕荷色,定是好看的,等衣裳做好了,您穿出去,一定好看……”
余莺儿没接话,只是脚步匆匆地出了布坊,径直往果郡王府的方向走去。阳光洒在余莺儿的身上,却暖不透她的心——她的路,从踏入这布坊开始,便没有了退路。
皇宫内,夜已沉透,宫中灯火次第熄灭,唯养心殿烛火通明。传召太监捧着鎏金托盘侍立阶下,盘中绿头牌排得齐整,却独独少了菀嫔——毕竟甄嬛还在禁足,按例不得入列。
皇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扫过牌面,片刻后忽的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御座,声音淡却不容置疑:“不必翻了,摆驾钟粹宫,去看看菀嫔。”
“嗻。”苏培盛躬身应得利落,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滑下——他自然清楚菀嫔仍在禁足,皇上此举是特例,更不敢多言,只低声补了句:“奴才这就吩咐小禄子备驾,再着人悄悄通传菀嫔娘娘,让她也好有个准备。”
不多时,明黄的銮驾便落在了钟粹宫前。守在宫门口的景泰远远瞧见那熟悉的明黄,心头一喜——只当皇上是专程来看自家小主祺贵人的,忙不迭拔腿往内殿跑,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小主!小主!皇上来了!銮驾都到门口啦!”
祺贵人正歪在榻上小憩,听见“皇上”二字,祺贵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困意一扫而空,忙不迭撑着榻沿起身,嘴角早已噙不住笑意,嘴上却故意娇嗔:“皇上来了怎的不早通传?这群没用的奴才,越发不会办事了!”说罢,祺贵人抬手细细理了理鬓边歪斜的步摇,又拢了拢衣襟,腰肢一扭,踩着细碎的步子,兴冲冲地往门外迎去。
可脚刚跨出殿门,笑意便僵在了脸上——只见轿中走出的明黄身影,并未往祺贵人的正殿来,反倒径直朝着西侧偏殿的方向走去。
景泰也看清了,吓得声音发颤,忙上前半步,低低唤了声:“小主……”
祺贵人僵在原地,指尖攥着的帕子被绞得变了形,方才眼里的光却一点点暗下去,只剩恨怒在眼底翻涌。祺贵人望着那抹明黄越走越近偏殿,连个回头的意思都没有,心口瞬间被恨意填满,咬牙切齿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