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营地像一头蛰伏在草原上的巨兽,篝火的光芒勾勒出帐篷的轮廓,混杂着烤肉的油脂香与粗犷的呼喝声。林澈跟着向导低眉顺眼地穿行在帐篷之间,身上的蛮族皮毛褂子带着股膻味,脸上的油彩遮住了大半面容,只有手背上的火焰胎记被刻意用布条缠住——他不敢赌这丝暖意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往那边走,是萨满的大帐。”向导压低声音,指了指营地中心那座挂着兽骨饰品的帐篷,“蛮族的大小事都由萨满说了算,那些疯了的士兵,每天都会被带到他那里‘祈福’。”
林澈点头,借着夜色和帐篷的阴影,悄悄绕到大帐后侧。帐篷的毛毡缝隙里透出昏黄的光,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吟唱声,像是某种仪式祷词,调子诡异,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毛毡上。除了吟唱,还有另一种声音——低沉的、类似气泡破裂的“咕噜”声,伴随着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顺着缝隙钻了出来。
是黑影的气息!比战俘营里的浓郁数倍。
林澈心中一紧,正想找机会进去探查,帐帘突然被掀开,一个提着陶罐的蛮族壮汉走了出来。那壮汉眼神浑浊,嘴角挂着涎水,走路跌跌撞撞,正是被控制的士兵模样。他手里的陶罐里晃荡着粘稠的黑色液体,散发着与黑影如出一辙的腥气。
“去,给西边帐篷的弟兄们分‘神水’!”帐内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壮汉“嗬嗬”应着,转身往西边走去。林澈心念一动,悄悄跟了上去。
西边的帐篷里挤着十几个蛮族士兵,个个眼神涣散,见到“神水”,都像饿狼一样扑了上来。壮汉手抖着给每人倒了一碗,士兵们仰头灌下,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帐篷里格外清晰。
林澈躲在帐篷外,看着他们喝下黑水后,眼神里的疯狂更甚,甚至有人开始互相撕咬起来。他握紧了腰间的“烬羽”刀,指节泛白——这根本不是什么“神水”,是用黑影气息炼制的毒药!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从萨满大帐里走出,背对着林澈的方向,对守在帐外的两个蛮族护卫低声说了几句。那黑袍人的声音很轻,但林澈还是捕捉到了几个字:“……大人吩咐……再催一批‘容器’……”
“容器”?是指这些被控制的士兵吗?
林澈正想再靠近些,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猛地转身,看到一个蛮族少年正睁大眼睛看着他,手里还攥着半块烤肉。
“你是谁?”少年的声音带着怯意,却足够让附近的人听到。
林澈心跳骤停,不及细想,一把捂住少年的嘴,将他拉进旁边的柴火堆后面。“别出声,不然会有危险。”他压低声音,语气急促。
少年被吓得浑身发抖,却懂事地点了点头。林澈松开手,刚想解释,就听到有人喊:“那边有动静!”
糟了!
他拉着少年,借着柴火堆的掩护,往营地边缘跑去。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显然是被发现了。
“往这边追!”
“别让他跑了!”
林澈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往前冲。少年被他拽着,跑得跌跌撞撞,却没再发出一点声音。眼看就要冲出营地边界,一道黑影突然从斜刺里窜出,拦住了去路——正是那个穿黑袍的人!
黑袍人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团黑雾,朝着林澈掷来。那黑雾带着刺骨的寒意,与虚无之影的气息如出一辙,却更加凝练!
林澈瞳孔一缩,反手将少年推开:“快跑!”同时抽出“烬羽”刀,刀柄上的火焰纹路瞬间亮起,刀身裹着一层淡淡的红光,迎着黑雾劈了过去。
“嗤——”红光与黑雾碰撞,发出类似烧塑料的声响,黑雾瞬间被劈开一道口子。黑袍人显然没料到他有这本事,愣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林澈已经拉着少年冲出了营地。草原上的风更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身后的呼喊声渐渐远了。
“谢谢你……”少年喘着气,抬头看林澈,“你不是蛮族,对不对?”
林澈点头,扯掉脸上的油彩:“我是来查那些‘神水’的。你知道那黑袍人是谁吗?”
少年咬着唇,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他是上个月来的,说能帮我们打败人族,萨满就信了他。他总是待在萨满帐里,很少出来,我们都叫他‘影子先生’。”
影子先生……林澈默念着这个名字,心里有了个猜测。
“那些‘神水’,是他弄出来的?”
“嗯!”少年用力点头,“他说那是祖先的恩赐,喝了就会变得厉害。可我哥哥喝了之后,就再也不认得我了……”说到最后,少年的声音哽咽起来。
林澈的心沉了下去。看来这影子先生,就是利用黑影气息控制蛮族的幕后黑手。他不仅想祸乱边境,还在培养一支被黑影控制的军队。
“你知道他把‘神水’存放在哪里吗?”
少年指了指营地东北方向:“那边有个山洞,平时有人看守,他每次都从那里拿东西出来……”
林澈看向那个方向,夜色浓重,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必须毁掉那些“神水”,否则会有更多人遭殃。
“你先回黑石城,找一个叫李威的将军,告诉他这里的情况。”林澈从怀里摸出一块刻着“守”字的令牌,塞给少年,“拿着这个,他会保护你。”
少年握紧令牌,用力点头:“我知道了!你要小心!”
看着少年跑远的背影,林澈转身,重新握紧了“烬羽”刀。手背上的布条不知何时被刮掉了,火焰胎记在夜色中微微发烫,像是在催促他行动。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营地东北方走去。这一次,他不再是偷偷摸摸的探查者,而是带着明确的目标——捣毁黑影的源头。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草原上的篝火在身后越来越远,前方的黑暗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但林澈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刀身的红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坚定的轨迹,如同他此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