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巷口的老槐树,虎娃就背着竹篾筐站在阿禾婶家门口,筐里装着昨晚削好的新竹条。林澈和阿竹随后赶到,手里各拎着一把磨得锃亮的篾刀——是阿竹特意找镇上铁匠打磨的,刀刃泛着冷光,却衬得两人脸上的期待热烘烘的。
“阿禾婶,我们来练手啦!”虎娃隔着门板喊了一声,里面立刻传来挪动椅子的声响,门“吱呀”开了,阿禾婶系着蓝布围裙,手里还拿着半截没编完的竹篮。
“来得正好,”她笑着往院里挪了挪小马扎,“昨晚想了个新花样,编个带提手的竹盒,能装针线那种,你们试试?”
阿竹眼睛一亮,拿起一根竹篾比量着:“带提手的是不是要先编底座?我画过草图呢!”她从布包里掏出纸,上面画着几个不同角度的竹盒样式,线条歪歪扭扭却很认真。
林澈没说话,先拿起竹条在手里转了转,指尖捏着篾刀轻轻削去竹皮,动作比上次熟练了不少。虎娃学着阿禾婶的样子,把竹条分成均等的几份,试着摆出十字底座,却总在交叉处卡壳,竹条滑溜溜地不听话。
“别急,”阿禾婶走过来,指尖在交叉点轻轻一压,“这里要拧半圈锁住,就像给竹条‘打结’一样。”她示范着转了半圈,原本松散的竹条果然牢牢固定住了。
虎娃照着做,手指被竹条勒出红痕也没吭声,直到底座渐渐成形,才抬头冲阿禾婶笑了笑,眼里闪着光。
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孩扒着门框往里看,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颗野山楂喊:“阿竹姐姐,能给我编个小竹哨吗?我用山楂换!”
阿竹抬头笑答:“等我编完这个盒底就给你做!”手里的竹篾却没停,指尖翻飞间,盒身的弧度慢慢显出来。
林澈的竹盒已经立起了三面,他特意在边角处刻了细密的花纹,虽浅却很清晰。“这样会不会太花了?”他低头看着花纹,有点不确定。
“不会,”阿禾婶凑过来看,“当年他编竹器,总爱在边角刻点小记号,说是‘给物件留个念想’。”她摸着林澈刻的花纹,忽然叹了句,“像,真像。”
日头爬到竹篱笆顶上时,虎娃的底座终于编完了,虽然歪歪扭扭,却牢牢实实;阿竹的竹盒已经能看出模样,提手处还巧妙地编了个小圆环;林澈则在盒盖边缘编了圈波浪纹,轻轻一碰就发出细碎的响声。
“成了!”阿竹举起竹盒,阳光透过竹篾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能装下我的绣花针呢!”
那几个小孩挤进来,举着兜里的野果换竹哨,阿禾婶笑着让他们坐在院里的石阶上,自己拿起细竹篾,三两下就吹出个清亮的哨音。虎娃和林澈也跟着学,院里顿时满是叽叽喳喳的竹哨声,混着竹篾的清香,飘出很远。
巷口卖豆腐的王婶路过,探进头笑问:“这是开起竹器坊了?赶明儿给我编个豆腐筐呗!”
阿禾婶朗声应着:“没问题!让娃们练手,不收钱!”
虎娃摸着自己发烫的指尖,看着院里散落的竹屑和孩子们的笑脸,忽然觉得,那些被竹篾划破的小伤口,都浸着甜丝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