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竹坊的院子就热闹起来。竹芽蹲在竹筐旁,手里捏着浸过水的竹篾,正按虎娃教的法子练习“锁边”,竹篾在她指间绕出小小的结,虽不工整,却比昨日稳了许多。
“竹芽,看这里。”虎娃拿着两根竹篾示范,“交叉的时候要像这样‘压一挑一’,力道匀了,编出来的篮底才平。”她指尖翻飞,不过片刻,篮底的“米字纹”就初见雏形,竹芽看得眼睛都不眨,赶紧跟着学。
林澈在院角劈竹,准备做竹马的骨架。他选了最直的桂竹,刀刃顺着竹节轻轻一推,竹身“啪”地裂开,截面光滑得像镜面。“这竹料够结实,孩子们骑着跑也稳当。”他拿起一根竹段,用砂纸打磨毛刺,“竹丫,你画的翅膀图样呢?我来削竹片。”
竹丫从怀里掏出张竹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翅膀,边缘还涂着红粉:“要这样带花纹的!我娘说用朱砂涂边,会更威风。”林澈笑着点头,拿起刻刀在竹片上勾勒,竹屑簌簌落下,翅膀的轮廓渐渐清晰。
日头升高时,杂货铺的王婶来了,身后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手里攥着个旧竹篮。“虎娃姑娘,你看这篮子还能修不?我家丫头摔了一跤,提手断了。”王婶把篮子递过来,篮身的竹篾松了好几处,却能看出编法精巧。
虎娃接过篮子,摸了摸断口:“能修,换根新提手,再把松的篾丝紧一紧就行。”她转头对竹芽道,“你来看,这种老篮子的编法叫‘盘长结’,比咱们学的‘米字纹’复杂些,学着点。”
竹芽凑过来,小手指点着篮身的纹路,嘴里念念有词:“压一、挑二、再压一……”王婶家的小丫头也凑过来,看着竹芽手里的竹篾,忽然说:“我也想学!我娘说,会编竹篮的姑娘最能干。”
竹丫立刻举着刚画好的笔架图样跑过来:“还有笔架!带竹鸟的那种,学了能送给先生!”
院子里顿时更热闹了。虎娃教两个小丫头修篮子,林澈继续做竹马,竹丫则在一旁用彩线缠竹丝,准备给笔架做装饰。老村长背着竹篓路过,见院里满是孩子,笑着往里扔了把野栗子:“多教几个好,咱们竹坞村的手艺,就得这样热热闹闹传下去。”
午后,修好的竹篮摆在阳光下,新换的提手与旧篮身浑然一体,王婶看了直夸:“比新的还结实!虎娃姑娘这手艺,真是没的说。”她掏出几个铜板,又额外塞了块红糖,“给孩子们泡水喝。”
竹芽捧着红糖,眼睛亮晶晶的,忽然举起自己编了一半的小竹篮:“王婶,等我编好了,能卖给您吗?”王婶笑着点头:“当然能,编得好,我全要!”
林澈的竹马也做好了,竹制的马头雕得憨态可掬,竹丫画的翅膀粘在两侧,涂了朱砂的边缘在阳光下闪着光。村西头的几个孩子闻讯跑来,围着竹马蹦跳,吵着要试骑,林澈笑着扶着最矮的那个娃坐上去:“慢点跑,别摔着。”
竹坊里的笑声漫过竹篱笆,惊飞了枝头的麻雀。虎娃看着竹芽认真编篮的侧脸,看着林澈教孩子们骑竹马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满院的竹香与喧闹,比任何精美的竹器都更动人——就像新竹破土,带着泥土的气息,带着向上的劲儿,在阳光下舒展着枝叶,自有一番蓬勃的生机。
夕阳西下时,竹芽的小竹篮终于编好了,虽小巧,却扎实。她小心翼翼地把篮子递给虎娃,眼里满是期待。虎娃接过篮子,往里面放了几颗野栗子:“拿着,这是你自己挣的‘工钱’。”
竹芽攥着篮子,小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像朵迎着风的小雏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