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头顶时,院子里的竹影渐渐缩成一团。虎娃蹲在丝瓜架下,手里捏着根竹片,正给刚冒头的嫩芽搭支架。那芽儿嫩得能掐出水来,卷着的叶尖微微泛紫,像被晨露吻过的痕迹。
“虎娃,过来帮个忙!”林澈在堂屋喊。
虎娃应着跑进去,见林澈正把一摞竹筛往高处的架子上搬。竹筛上还留着新竹的清香,编得细密匀称,边缘用藤条收了边。“这些是昨儿编好的,得晾透了才耐用。”林澈擦了把汗,“你扶着梯子,我往上送。”
虎娃稳稳扶住木梯,仰头看林澈一步步往上爬。阳光从窗棂挤进来,在他后背投下格子状的光斑,竹筛在他手里轻轻晃动,影子在墙上跟着跳。“慢点儿,林叔。”他忍不住叮嘱。
“放心,你林叔爬树掏鸟蛋的时候,你还在你娘怀里喝奶呢。”林澈笑着打趣,把最上面的竹筛摆稳当,忽然“咦”了一声,“这架子顶上,啥时候多了个鸟窝?”
虎娃踮脚往上看,果然见横梁角落有团乱糟糟的草屑,里面还露着几根彩色的羽毛。“是绣眼鸟吧?前几天总听见‘啾啾’叫。”他眼睛一亮,“它们是不是要在这儿孵蛋了?”
“八成是。”林澈慢慢爬下来,拍了拍他的头,“以后搬竹筛轻点,别惊着它们。”
正说着,慕容雪端着个木盆从厨房出来,盆里是刚揉好的面团。“晌午蒸槐花糕吃,虎娃去摘点新鲜槐花来?”她指着院墙外那棵老槐树,“开得正盛呢。”
虎娃拎着竹篮就往外冲,小柱子他们听见动静,也跟打了鸡血似的跟在后头。老槐树枝繁叶茂,雪白的槐花一串串垂下来,像堆了满树的雪。虎娃攀上低矮的枝桠,伸手就能够着,小柱子举着竹篮在底下接,花瓣簌簌落在他发间,惹得他直打喷嚏。
“够了够了!”慕容雪在院门口喊,“再摘就把树薅秃了!”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跑回来,竹篮里堆着白生生的槐花,香得人直咽口水。慕容雪把槐花倒进盆里,加面粉、白糖,揉成一个个圆团,往蒸笼里一摆,盖上盖子。灶膛里的火苗“噼啪”跳着,把水汽催得直往上冒,混着槐花的甜香,在院子里漫开。
虎娃靠在门框上,看林澈蹲在墙角修竹椅,看慕容雪往灶里添柴,看小柱子他们围着蒸笼转圈,鼻尖蹭着竹篮里残留的槐花香。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刚蒸好的槐花糕,软乎乎的,甜丝丝的,藏着说不出的暖。
丝瓜架下的嫩芽,不知何时又舒展了些,叶片迎着光,透亮得能看见脉络。远处的田埂上,有人吆喝着赶牛,犁铧翻起的泥土气息,混着槐花的香,飘得老远老远。
林澈修好竹椅,往上面垫了块粗布垫:“等下午凉快点,教你们编竹蜻蜓。”
“好哦!”孩子们的欢呼声,惊飞了横梁上的绣眼鸟,扑棱棱掠过墙头,留下一串清亮的啼鸣。
蒸笼的盖子“突突”跳着,白汽从缝里钻出来,带着甜香,勾得人心里发痒。虎娃摸了摸肚子,忽然想起早上林叔编的兔子篮,说不定,下午能编个更大的,装满满一篮的槐花呢。
这一章,就叫《槐香漫灶,芽展新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