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竹篱笆，虎娃就踩着露水去看新栽的菜苗。豆角苗的子叶刚展开，像两只对撑的小绿船，叶尖沾着的露珠被风一吹，“咚”地落进泥土里，惊得旁边的西瓜芽颤了颤。他蹲在竹架下数卷须，忽然发现丝瓜藤昨夜悄悄绕上了新搭的竹条，嫩黄的芽尖翘得老高，像在踮脚够天上的云。
“看啥呢？”慕容雪端着木盆出来，头发上还别着根晨露打湿的玉簪。她把洗好的蓝印花布搭在晾衣绳上，布角扫过竹架，带起一串露珠，落在虎娃手背上。
“丝瓜藤又长高了！”虎娃指着芽尖，“你看它想爬到月亮上去呢。”
慕容雪顺着他指的方向笑：“等它爬过竹架顶，说不定真能摘到月亮的影子。”正说着，林澈背着竹篓从后门进来，篓里装着半筐带泥的生姜，沾着晨雾的潮气。
“镇上的老姜，埋在菜苗边驱虫。”他放下竹篓，随手从篓底摸出个红皮萝卜，“顺带买了几个，生吃解腻。”
虎娃抢过萝卜，在井边冲了冲，咔嚓咬下一大口，辣得直吸气，眼泪却笑得弯成了月牙：“林叔，这萝卜比野葡萄还冲！”
慕容雪接过萝卜切了片，泡进凉水里：“泡会儿就不辣了，中午做萝卜丝饼。”她瞥见竹筐里剩下的野葡萄，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天晒的葡萄得翻翻面，别让潮气闷坏了。”
林澈往菜苗根边埋姜片时，忽然“咦”了一声——西瓜芽旁竟冒出棵陌生的嫩芽，圆滚滚的叶片上带着绒毛，不像豆角也不像丝瓜。“这是啥？”他用指尖碰了碰叶片，嫩芽立刻蜷了蜷，像只害羞的小虫。
虎娃凑过去看，忽然拍手：“是我上次扔的葡萄籽发的芽！”
慕容雪正翻晒葡萄，闻言走过来：“倒是省了买苗的钱。”她弯腰细看，“这芽儿精神，说不定能结出甜葡萄。”
日头爬到竹架中间时，晾衣绳上的蓝印花布被晒得舒展，风一吹，布上的缠枝莲仿佛活了过来，影子落在菜苗上，像给嫩芽盖了层花被子。虎娃抱着竹筐去翻晒葡萄，忽然发现最底下几颗没晒透，果皮上凝着层细密的水珠，映着头顶的竹架影子，倒像把星星装进了筐里。
“林叔，葡萄籽能长，那西瓜籽是不是也能自己冒出来？”他忽然想起什么，往院角那片空地支吾，“我……我前几天偷偷埋了颗西瓜籽。”
林澈挑眉：“藏哪儿了？”
虎娃拉着他往墙角跑，那里果然冒出个圆鼓鼓的小芽，两片子叶像抱着的小拳头。“昨儿还没见呢，准是听咱说话，着急冒出来了。”他蹲在芽边，手指轻轻碰了碰，“等它长大，结个比竹筐还大的西瓜！”
慕容雪端着水盆过来浇水，看着那芽儿笑：“那得给它搭个更结实的架，别让大西瓜把藤压断了。”水珠落在子叶上，顺着纹路滚到根部，像给这新冒的盼头，又添了份水润润的力气。
风穿过竹架，带着姜的辛香和葡萄的酸甜，新抽的藤尖在阳光下轻轻晃，真像在一点点往月亮的方向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