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溪水的凉意,虎娃拎着新编的竹篮跟在林澈身后,往溪边走。篮子的网眼比之前更细密些,是林澈特意调整的,既能让萤火虫飞进去,又不容易飞出来。
“慢点跑,小心脚下的石子。”林澈回头叮嘱,手里还攥着早上摘的夜合花,花瓣在暮色里泛着淡淡的白。
虎娃应着,却忍不住加快脚步。溪边的芦苇丛里已经闪起点点微光,像谁撒了把碎星子。他蹲下身,屏住呼吸盯着一只停在草叶上的萤火虫,悄悄伸出手——指尖刚要碰到,那小家伙却“嗖”地飞起来,绕着他的指尖打了个圈,又钻进了更深的芦苇丛。
“笨蛋,得这样。”林澈走过来,手掌虚拢着慢慢靠近,等萤火虫停稳,猛地一合掌,再轻轻张开一条缝。一只萤火虫在他掌心亮着,像颗会呼吸的小星星。“放进篮子里试试。”
虎娃赶紧把竹篮递过去,林澈小心翼翼地将萤火虫送进去。那点绿光在篮子里晃了晃,停在了一片夜合花瓣上。“好看!”虎娃眼睛亮晶晶的,也学着林澈的样子去捉。
不一会儿,竹篮里就攒了十几只萤火虫,绿光透过网眼映在两人脸上,忽明忽暗。虎娃把夜合花放进篮子,花香混着青草味,和着萤火虫的微光,像是把整个夏夜的温柔都装了进去。
“你看,”林澈指着篮子,“比灯笼还亮呢。”
虎娃凑近了看,萤火虫在花瓣间穿行,翅膀扇动的声音细得像耳语。他忽然想起白天编竹篮时,林澈握着他的手教他挑竹篾的温度,心里暖烘烘的。“等中秋的时候,咱们再编个大篮子,装满满一篮萤火虫,挂在院里的老槐树上好不好?”
林澈笑着点头,伸手帮他拂去沾在发梢的芦苇絮。“好啊,再往篮子里放些桂花,让香味飘满整个院子。”
溪水潺潺地流着,把两人的说话声送向远处。竹篮里的绿光越来越亮,像盛着一整个银河,晃悠悠地悬在虎娃手里,也晃在他心里。
夜渐渐深了,竹篮里的萤火虫忽明忽暗,像在呼吸。虎娃拎着篮子往回走,林澈跟在旁边,手里提着一盏小马灯,暖黄的光刚好照亮脚下的路。
“今天编的竹篮,比上次的结实多了。”林澈忽然开口,目光落在篮子的缝隙上,“你看这收口,比之前匀整,看来是真练会了。”
虎娃低头瞅了瞅,嘴角忍不住往上翘:“那是!我拆了三次才编对呢。”他忽然停下脚步,把篮子举到眼前,“你说它们晚上会睡觉吗?萤火虫也会做梦吗?”
林澈被他问得一愣,随即笑了:“或许会吧,说不定它们的梦里,也有这么亮的小灯笼。”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虎娃赶紧把篮子往身后藏,却见几只萤火虫从篮子缝里飞了出来,在小马灯的光晕里打着转。
“别怕,是张爷爷家的猫。”林澈指着前方的矮墙,一只狸花猫正蹲在墙头,绿莹莹的眼睛盯着他们。
那猫看见篮子里的光,轻轻“喵”了一声,跳下墙朝他们走来。虎娃刚想伸手摸,却见猫忽然弓起背,对着篮子里的萤火虫哈了口气——原来有只萤火虫飞出来,落在了猫尾巴上。
“别吓着它们!”虎娃赶紧把篮子举高,狸花猫却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非要够那只落在尾巴上的萤火虫。林澈伸手把猫抱了下来,往它怀里塞了块小鱼干:“听话,萤火虫是朋友,不能欺负。”
猫叼着鱼干跳下地,晃了晃尾巴,萤火虫也跟着飞回到篮子里。虎娃看着这一幕,忽然咯咯笑起来:“它好像知道错了呢!”
林澈看着他笑,小马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得像融化的月光。“走吧,再晚些露水该重了,别让萤火虫沾了潮气。”
虎娃点点头,拎着竹篮往前走,篮子里的光透过网眼落在地上,像撒了串会跳的星子。他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对林澈说:“明天,咱们教张奶奶编竹篮吧?她上次说想给孙子编个装弹珠的小篮子呢。”
“好啊。”林澈应着,脚步跟着他的影子,慢慢融进了温柔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