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豆腐的王婶刚走,巷尾的李伯就背着半篓黄豆来了,筐沿还沾着新鲜的豆腥味。“听说你们在编竹器?”他把篓子往院里一放,指着墙角的旧豆腐筐,“你看我这筐,底都快漏了,能不能给编个新的?要比这深两寸,装豆腐不容易晃。”
虎娃凑过去看那旧筐,竹篾磨得发亮,底部果然有个硬币大的破洞。“能!”她拍着胸脯应下,转头问阿禾婶,“深筐要怎么编才稳?”
阿禾婶拿起根竹篾比划:“底部要编得密,像织网似的,往上收的时候每圈加两根篾条,这样筐壁就直挺,装重物不塌。”她边说边示范,竹篾在指间绕出整齐的纹路,“当年你陈大叔给油坊编的油篓,就是这法子,装十斤油都不滴漏。”
林澈蹲在地上画草图,笔尖在纸上戳出小坑:“要不要在筐沿加个竹环?王婶每天挑着走,有环能省力。”阿竹在旁补充:“再编两个对称的把手,端豆腐时好抓。”
三人分工,虎娃负责编底,林澈削竹环,阿竹则琢磨着把手的样式。院里的孩子们还没走,举着竹哨在巷里跑来跑去,哨音清亮,像串流动的珠子。
日头偏西时,新豆腐筐渐渐成形。筐底密得能接住米粒,筐壁直挺挺的,沿口嵌着圈光滑的竹环,两侧的把手编得圆润,握在手里刚好贴合掌心。李伯拿起筐试了试,往里面放了块石头,拎着把手走了两圈,笑得满脸褶子:“稳!比我那旧筐强十倍!这手艺,真没丢!”
他从兜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块新磨的豆腐,还冒着热气:“尝尝,刚做的,嫩得很。”
虎娃刚要接,被阿禾婶拦住:“说好了不收钱,您拿回去给娃吃。”李伯却把布包往石桌上一放:“哪能白编?这豆腐算谢礼,以后我那油坊的竹篓,都找你们订!”
等李伯走远,阿竹忽然指着巷口:“你们看,是货郎!”
果然,货郎推着小车过来了,车斗里的竹器歪歪扭扭,和院里的豆腐筐一比,顿时显得粗糙。他看见新筐,眼睛直发亮:“这筐子编得绝了!我要十个,给镇上的杂货铺送,价钱好说!”
林澈数了数剩下的竹篾:“三天后取货,保证结实。”
货郎喜滋滋地走了,孩子们也揣着竹哨回家了,院里忽然安静下来。阿禾婶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堆在墙角的竹器半成品,忽然哼起了年轻时的小调,调子轻快,像竹篾在指尖跳跃。
虎娃啃着热豆腐,忽然说:“等编完货郎的筐子,咱们给村小学编些竹书架吧?上次去看,好多书都堆在地上。”
林澈点头:“我去量量尺寸,编三层的,能放更多书。”阿竹则拿出针线:“我给书架绣些布垫,免得书脊被竹篾磨坏。”
暮色漫进院子时,竹筐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筐沿的竹环在夕阳下闪着光,像圈温柔的金边。阿禾婶收拾竹篾时,忽然从旧筐底摸出个小小的竹制哨子,是当年陈大叔给孩子做的,吹起来还有清亮的余音。
她把哨子递给虎娃:“留着吧,竹器会旧,可这声响,能记着日子呢。”
虎娃把哨子放进新编的豆腐筐,里面还躺着半块热豆腐,暖意混着竹香,像把整个傍晚的温柔,都收进了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