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审判还在继续,安思缘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每一项罪证的陈述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安凯新在木笼中时而嘶吼,时而沉默,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绝望,早已没了往日的半分体面。台下的人群也随着审判的推进而情绪起伏,怒骂声、叹息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复杂的声浪。
沐暃站在人群中,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一切。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落在他的青布长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疏离。这场审判无论结果如何,终究是万象汇的家事,是安思缘必须亲手了结的过往,他这个外人,实在没必要一直围观下去。
安凯新的结局早已注定,谋害至亲,觊觎权位,无论在哪个族群,都难逃重罚。而安思缘,既然能下定决心将此事公之于众,想必也早已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她手中有权恒令,心中有信念,往后的路或许艰难,却也未必不能走出一片天地。
沐暃轻轻吁了口气,将目光从高台上移开,转向街道的另一头。那里人流相对稀疏,隐约能看到街市的入口,正是他接下来要去的方向。寻找灵丹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不能再被无关的人和事牵绊。
他微微侧身,顺着人群的缝隙,缓缓向外退去。动作很轻,尽量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就像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周围的人大多专注于高台上的审判,没人留意这个穿着普通的青衫青年已经悄然转身。
退出人群后,沐暃回头望了一眼那座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安府宅院,高台上的素白身影依旧挺直,权恒令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没有再多想,转身汇入了另一侧的人流,朝着与安府相反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依旧热闹,叫卖声、车马声此起彼伏,与安府前的凝重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沐暃走得不快,却很稳,青布长衫的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摆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星晶卡,四千万星币的重量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他穿过两条挂满商铺幌子的街道,又拐进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子。巷子两侧是高高的院墙,墙头上探出几枝调皮的绿藤,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偶尔有行人从对面走来,与他擦肩而过时,都会下意识地看他一眼——并非因为他的穿着,而是因为他身上那股平静得近乎淡漠的气质。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巷子的尽头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片更为繁华的区域。这里的店铺大多挂着与丹药相关的幌子,有的写着“百草堂”,有的标着“丹香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混合着草木的清香与硫磺的微苦,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显然是专门售卖丹药与药材的地方。
沐暃的目光在这些店铺间扫过,有的店面小巧精致,门口摆着几个药柜,伙计正低头研磨药材;有的则气派不少,门楣上雕刻着复杂的丹炉图案,显然背后有高阶炼丹师坐镇。他没有贸然走进任何一家,而是继续向前,想找一家看起来更靠谱些的店铺。
又走了百余步,一座三层高的阁楼出现在眼前。这座阁楼与周围的店铺相比,显得格外醒目——朱红色的梁柱,雕花的窗棂,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灵丹楼”三个大字,笔力遒劲,透着一股沉稳大气。门口站着两个身着灰布短打的伙计,身形挺拔,眼神锐利,显然也是修士,只是气息收敛得极好。
阁楼门前没有过多花哨的装饰,只在两侧摆着两盆长势茂盛的“凝星草”,叶片翠绿,散发着淡淡的星力,显然是精心培育的品种。来往的客人大多衣着体面,神色恭敬,进门时都会被伙计礼貌地引着,看起来规矩森严。
沐暃停下脚步,抬头打量着这座灵丹楼。从外观看,这座阁楼的规模与气派,都远超刚才看到的那些店铺,能在寸土寸金的坊市核心区占据如此大的地方,背后的实力定然不弱。或许,这里真的能找到他需要的灵丹。
他略一沉吟,抬脚朝着灵丹楼走去。
“这位小兄弟,请留步。”刚走到门口,左侧的伙计便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却不失分寸,“请问您是来购买丹药,还是来委托炼丹?”
沐暃看着伙计眼中的审视,平静地说道:“购买丹药。”
“不知小兄弟需要何种丹药?”伙计继续问道,“我们灵丹楼丹药种类齐全,从一阶到七阶皆有,不知您要的是疗伤类、辅助修炼类,还是……”
“我需要能辅助圣尊境突破的灵丹。”沐暃没有绕弯子,直接说明了来意。他不想浪费时间,而且能来到这里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询问高阶丹药也不算突兀。
伙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这个穿着普通的青衫青年竟会需要如此高阶的丹药。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脸上露出更加恭敬的神色:“原来是这样。小兄弟里面请,这类丹药都在三楼,需由我们掌柜亲自接待。”
说着,伙计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沐暃点了点头,抬脚走进了灵丹楼。
一楼大厅比外面看起来更宽敞,地面铺着光滑的青石板,打磨得能映出人影。大厅两侧摆放着十几个高大的药柜,柜子上贴着标签,分门别类地存放着各种低阶丹药,每个药柜前都站着一个身着长衫的药师,正耐心地为客人介绍丹药的功效。
空气中的药香更加浓郁,却并不刺鼻,反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几个客人正围在柜台前挑选丹药,低声交谈着,声音不大,显得井然有序。
与外面的喧闹相比,这里无疑安静了许多,却又透着一种无形的底蕴,让人不敢轻慢。
“小兄弟,这边请。”另一个伙计走上前来,引着沐暃穿过大厅,朝着楼梯口走去。楼梯是用坚硬的铁木打造的,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回荡在大厅里。
二楼的布局与一楼相似,只是药柜上的标签等级更高,丹药的气息也更加精纯。几个穿着华贵的客人正坐在靠窗的茶桌旁,与药师低声交谈,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显然是在商议购买高阶丹药的事宜。
沐暃的目光在二楼扫过,没有停留,跟着伙计继续上了三楼。
三楼比一、二楼要安静许多,光线也略显昏暗,只有几盏油灯挂在梁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这里没有药柜,只有几个独立的隔间,门口挂着素色的布帘,隐约能看到里面摆放着桌椅,显然是为贵客准备的洽谈区。
三楼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加醇厚的药香,其中夹杂着几丝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显然是存放着极为珍贵的高阶丹药。
“稍等,我这就去请掌柜。”伙计将沐暃引到最里面的一个隔间前,撩开布帘请他进去,然后便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沐暃走进隔间,里面的布置简洁而雅致。一张梨花木的圆桌,四把椅子,桌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旁边的博古架上还放着几个造型古朴的丹炉模型,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
他在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窗外。窗外是坊市的后街,人迹罕至,只有几棵老树静静地矗立着,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片刻后,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布帘被人从外面撩开,一个身着藏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清癯,颔下留着三缕短须,眼神温和却不失锐利,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与星力交织的气息,显然不仅是掌柜,自身也是一位造诣不浅的炼丹师。
“这位公子,久等了。”中年男子走到桌前,拱手笑道,“在下灵丹楼掌柜,姓许。称我为许掌柜便可。听说公子需要能辅助圣尊境突破的灵丹?”
沐暃站起身,微微颔首:“许掌柜客气了。正是。”
许掌柜请沐暃坐下,亲手为他倒了杯茶,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圣尊境突破所需的灵丹,皆为七阶以上,炼制不易,价格也颇为昂贵。不知公子想要的是哪种?是‘破境丹’,‘星髓丹’,还是‘龙血淬魂丹’?”
沐暃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让他的思路更加清晰。他看着许掌柜,平静地问道:“不知许掌柜这里,有哪种?”
许掌柜抚了抚短须,笑道:“公子且听我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