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内,沐暃坐在梨花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划过,留下淡淡的痕迹。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他却未曾再续,只是静静望着窗外的夜色。
从许掌柜离开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街市的喧嚣早已沉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更夫的梆子声,清晰地传入耳中,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他并不焦躁,只是心中难免有些许期待。龙血淬魂丹关系到他能否尽快突破七星圣尊的瓶颈,这份牵挂让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涟漪。他想起白丹师的名号,能被许掌柜如此推崇,想必炼丹术确实造诣非凡,再加上千年紫玉兰花作为辅材,想来炼制出的丹药不会让人失望。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步伐轻快而稳健,正是许掌柜的声音。沐暃抬眼望去,只见布帘被轻轻撩开,许掌柜面带笑意地走了进来,脸上的兴奋尚未完全褪去。
“让公子久等了。”许掌柜拱手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却难掩喜悦,“都已经说好了。白丹师看过你的紫玉兰花后,十分满意,答应亲自出手为您炼制龙血淬魂丹。”
沐暃心中微动,问道:“何时能成?”
“白丹师说,上品龙血淬魂丹炼制不易,需得全神贯注,心无旁骛。”许掌柜解释道,“他打算这三日闭关炼丹,确保万无一失。公子只需等上三天,三日后再来灵丹楼,便可取药。”
三日时间,对修士而言不过弹指即过。沐暃点了点头,没有异议:“那好吧。我这就先走了,三天之后再来。”
说罢,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青布长衫的衣襟,动作从容不迫。
“公子慢走,我送您下去。”许掌柜连忙说道,殷勤地为他撩开布帘。
沐暃微微颔首,迈步走出隔间,沿着三楼的回廊朝着楼梯口走去。许掌柜跟在他身后,一路说着客套话,言语间对三日后的丹药充满了信心。
走廊里的灯光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又随着脚步的移动而缓缓分开。空气中的药香依旧浓郁,只是此刻闻来,似乎多了几分期待的意味。
来到楼梯口,沐暃停下脚步,对许掌柜道:“许掌柜留步吧,不必送了。”
“那公子慢走,三日后我在此等候。”许掌柜拱手相送,目送着沐暃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沐暃沿着铁木楼梯缓缓向下走去,楼梯的台阶被打磨得光滑,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在寂静的楼内回荡。二楼此刻已经没有了客人,只有几个药师在整理药柜,见到沐暃下楼,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却并未多言。
他目不斜视,继续向下走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星晶卡。三日后的龙血淬魂丹,是他当前最重要的目标,只要能顺利突破,他便可以离开这座城镇,继续追寻丢失的记忆。
就在他走到楼梯中段,距离一楼还有十余级台阶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伴随着女子略显慌乱的喘息声。
沐暃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子正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从一楼大厅匆忙地跑上来。女子身形纤细,梳着双丫髻,鬓边的发丝有些凌乱,显然跑得很急。她低着头,目光紧紧盯着脚下的台阶,眉头微蹙,像是有什么急事,完全没有注意到楼梯上方的沐暃。
“唉,小心!”沐暃见她脚步踉跄,又低头猛冲,连忙出声提醒。
他的声音不算响亮,却在寂静的楼梯间显得格外清晰。
那女子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当她看清前方台阶上站着的沐暃时,想要停下脚步,却因冲势太猛,脚下一个趔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
“啊!”女子惊呼一声,手中的木盒脱手而出,“啪”的一声摔落在楼梯台阶上。
盒盖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开,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地散落出来——几株带着泥土的灵植滚落在地,叶片因撞击而微微受损,其中一株紫色的小草尤为显眼,正是炼制凝神丹的主材紫莹草。还有几个小巧的玉瓶也摔了出来,瓶塞脱落,里面的药粉撒了一地,散发出淡淡的苦涩气味。
而女子本人,则因为失去平衡,身体重重地撞在了沐暃身上。
沐暃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却不料女子冲势极猛,他虽稳住了身形,女子却被这一撞的反作用力推得向后倒去。
“噗通”一声,女子重重地摔在了楼梯台阶上,淡蓝色的裙摆散开,沾染上了些许灰尘。她显然摔得不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捂住了脚踝,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楼梯间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散落的灵植和药粉静静躺在台阶上,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混乱。
沐暃低头看着摔在地上的女子,又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灵植,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刚才已经出声提醒,却还是没能避免这场意外。
那女子缓过神来,看着散落一地的灵植和药粉,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声音带着哭腔:“我的药……我的紫心草……”
她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捡,却因为脚踝疼痛,刚一用力便疼得“嘶”了一声,又跌坐回台阶上。
沐暃看着她焦急而无助的模样,终究还是弯腰,伸手将散落在台阶上的灵植一一捡起。紫心草的叶片已经有些破损,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捧在手中,又捡起那些玉瓶,盖好瓶塞,连同其他几株灵植一起,放回那个摔开的木盒里。
他的动作很轻,尽量避免让灵植受到二次损伤,虽然有些灵植已经不可避免地受损,但总好过一直散落在地上。
女子看着沐暃默默收拾的动作,眼中的泪水渐渐止住,只是咬着嘴唇,一脸的委屈与焦急:“对不起……刚才太急了,没看到你……”
沐暃将整理好的木盒递到她面前,语气平静:“下次走路小心些。”
女子接过木盒,紧紧抱在怀里,看着里面受损的灵植,眼圈又红了:“这些是白丹师要的药材,耽误了炼丹,我……”
她的话没说完,却透着浓浓的自责。显然,这些灵植是要送去给白丹师的,如今受损,恐怕会影响炼丹进程。
沐暃闻言,心中了然。看来这女子是灵丹楼的学徒,负责为白丹师传递药材。他看了一眼女子红肿的脚踝,说道:“你的脚没事吧?”
女子这才想起脚踝的疼痛,试着动了动,疼得皱紧了眉头:“好像……扭到了。”
楼梯间依旧安静,一楼的伙计似乎听到了动静,正探头向上望来。
沐暃沉吟片刻,说道:“我扶你下去吧,找个药师看看。”
女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沐暃平静的面容,又看了看自己红肿的脚踝,最终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谢谢。”
沐暃弯腰,小心地将女子扶起。女子的身体很轻,靠在他的手臂上,微微颤抖着,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和疼痛中缓过来。
他扶着她,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下剩余的楼梯。女子的脚踝不敢用力,几乎是被他半扶半搀着,每走一步都皱紧眉头,却咬着牙没有再发出声音。
一楼的伙计见状,连忙跑了过来:“冰岚,怎么了这是?”
“闫大哥,我刚才不小心摔了,药材也……”被称为冰岚的女子眼圈一红,话都说不完整了。
那伙计看了看小雅红肿的脚踝,又看了看她怀中木盒里受损的灵植,顿时明白了过来,连忙对沐暃拱手道:“多谢这位公子帮忙,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沐暃点了点头,将冰岚扶给伙计,没有再多言,转身朝着灵丹楼的大门走去。
经过刚才的插曲,他原本平静的心情泛起了一丝波澜。他回头望了一眼被伙计搀扶着的小雅,又看了看三楼的方向,心中暗道:希望这场意外,不会影响到三日后的龙血淬魂丹。
走出灵丹楼的大门,夜色已经深了。街道上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深吸了一口夜晚的凉气,将脑海中的杂念摒除,加快脚步朝着池塘公寓的方向走去。
三日后的丹药,才是最重要的事。
而灵丹楼内,伙计正扶着冰岚去处理脚踝的伤势,同时派人将受损的灵植送去给白丹师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