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雨蹲在他身侧，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动作里藏着难以言说的温柔。她看着他胸口那道浅淡的疤痕，想起那火焰灼烧时的炽烈，心中既有后怕，又有庆幸——若非那异火有逆天之力，恐怕此刻早已是天人永隔。
“感觉怎么样？”冰雨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体内的星力还顺吗？”
沐暃转动眼珠，看向她冰蓝色的眼眸，那里映着自己的身影，清澈得如同未被污染的冰湖。他笑了笑，声音还有些沙哑：“好多了，就是还有点提不起力气。”说话间，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轻微的麻意，却已能灵活屈伸。
冰雨点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冰岚略显急促的呼唤：“姐姐，沐公子，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冰岚的身影便出现在大殿门口。她一手端着一个陶盆，盆里盛着清澈的雪水，水面上还浮着几片未融化的冰晶；另一手则捧着三个小巧的瓷瓶，瓶身上刻着天寒宫特有的冰纹，显然是装着疗伤丹药的容器。她跑得有些急，脸颊泛起红晕，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却丝毫不见疲惫，眼中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慢点跑，别摔着。”冰雨见她脚步不稳，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冰岚吐了吐舌头，快步走到沐暃身边，小心翼翼地将陶盆放在地上，又把瓷瓶放在一旁的石块上。她蹲下身，目光落在沐暃身上，从脸颊到胸口，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确认他真的醒转过来，而且气色渐好，才彻底松了口气。
“沐公子，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冰岚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眼眶还是红的，却笑得格外灿烂，“这十天里，我和姐姐都……都很担心你。”
沐暃看着她真诚的模样，心中一暖。他想起自己扑向冰雨时的决绝，那时只想着净化黑暗，从未想过还能有醒来的一天。九金之火在体内灼烧的痛楚仿佛还在昨日，那种生命力被一点点抽离，又被强行拉回的感觉，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让你们担心了。”沐暃轻声道，语气里带着歉意。
“说这些干什么。”冰岚连忙摆手，目光落在他胸前的衣衫上——那里还沾着干涸的血迹，虽已被九金之火净化过，却依旧显得有些狼狈。她拿起陶盆边放着的一块干净麻布，浸了浸雪水，又拧干多余的水分，才转向沐暃，眼神里带着询问的意味。
“沐公子，”冰岚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是怕弄疼了他，“你身上还有血迹，我给你清洗一下吧？”
沐暃微微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污渍，确实有些碍眼。他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冰岚连忙摇头，脸上泛起一丝浅浅的红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先将麻布轻轻放在沐暃的肩头，试探着擦了擦那里沾着的灰尘。雪水带着一丝凉意，触在皮肤上却并不刺骨，反而有种清爽的感觉。
冰雨在一旁看着，见冰岚动作有些拘谨，便开口道：“我来扶着他，你擦得方便些。”说着，她伸出手，轻轻托住沐暃的后颈和背部，将他的上半身微微抬起，这样既不会让他太累，也方便冰岚清理胸前的血迹。
沐暃靠在冰雨的臂弯里，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冷香，混合着雪水的清冽，有种让人安心的气息。他能感觉到冰雨的手臂很稳，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既支撑着他的重量，又不会让他觉得压迫。
冰岚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拿着麻布的手不再颤抖。她先从沐暃的脖颈开始擦起，那里沾着些许血痕和灰尘，麻布擦过，露出光洁的皮肤。接着，她的动作渐渐往下，擦过他的锁骨，再到胸前那道浅淡的疤痕周围。
她的动作格外轻柔，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每当麻布快要碰到疤痕时，她都会下意识地放慢速度，生怕牵动他的伤口。雪水打湿了沐暃的衣襟，将干涸的血迹晕开，又被麻布轻轻吸走，露出下面渐渐恢复血色的皮肤。
“会不会弄疼你？”冰岚一边擦，一边轻声问道，眼神里满是关切。
“不会。”沐暃摇摇头，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格外柔和。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竟有种奇异的安宁，仿佛之前的激战、生死的考验都只是一场梦，此刻只剩下眼前的平静与温暖。
冰雨托着沐暃的手臂微微有些酸麻，却没有松手。她看着冰岚小心翼翼的样子，又看了看沐暃坦然的神情，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场劫难让他们都变了许多，冰岚褪去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坚韧；而自己，也终于从黑暗中挣脱，重新找回了曾经的清明。
陶盆里的雪水渐渐染上了淡淡的粉色，那是洗去的血迹。冰岚换了几次水，直到麻布擦过的地方再也没有污渍留下，才停下手。她将脏了的麻布放在一旁，又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按干沐暃胸前的水渍，动作轻柔得如同拂过花瓣。
“好了。”冰岚直起身，看着沐暃干净了许多的衣襟，满意地笑了笑，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抬手随意擦了擦，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脸颊上也沾了一点水渍。
沐暃看着她鼻尖沾着的细小水珠，忍不住笑了笑：“你也沾到水了。”
冰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才发现自己脸上也湿了一片，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更红了。
冰岚见状，从怀中取出一块丝帕，递给冰雨：“擦擦吧。”又转向沐暃，拿起一旁的瓷瓶，“该吃药了。这是我炼制最好的疗伤丹药‘冰灵玉露丸’，能滋养经脉，恢复星力。”
她打开其中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通体莹白的药丸，药丸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还带着一丝冰凉的气息。冰岚小心地将药丸递到沐暃嘴边。
沐暃微微张口，将药丸含在口中。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药力顺着喉咙滑下，流遍四肢百骸，所过之处，原本有些滞涩的星力顿时变得顺畅起来，疲惫感也减轻了不少。
“感觉怎么样？”冰岚问道。
“很舒服。”沐暃由衷地说道，这丹药的效果确实不凡，比他之前吃过的许多疗伤药都要强效。
沐暃将药丸服下。这一次，药力更加明显，体内的星力如同被春雨滋润的溪流，渐渐汇聚成河，连带着精神也振奋了许多。他尝试着自己坐起身，虽然还有些摇晃，却已能稳住身形。
“我自己来吧。”沐暃扶着冰雨的手臂，慢慢坐直身体，靠在身后的断柱上，这样能舒服些。
冰岚连忙将陶盆和麻布收拾好，又把剩下的瓷瓶递给沐暃：“这两瓶你收着，以后若是需要，就按说明服用。”
沐暃接过瓷瓶，入手冰凉，他小心地将瓷瓶收入怀中，郑重地道：“多谢。”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冰岚笑着说，阳光落在她脸上，笑容明媚得像初升的朝阳。
冰雨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看着沐暃渐渐恢复神采的样子，心中一块大石终于彻底落下。她望向殿外，天色已经大亮，远处的山峰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像是披上了一层金纱。
“等你再恢复些，我们就离开这里吧。”冰雨说道，“大殿已成废墟，不宜久留。天寒宫还有其他完好的偏殿，可以暂时落脚。”
沐暃点点头：“好。”
冰岚也连忙道：“我去收拾些干净的被褥和食物来，让沐公子能好好休息。”说着，她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脚步轻快得像是踩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