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查阅档案。
路明抬起头,目光落在门口。值夜卫兵站在原地,手按刀柄,没有通报,也没有退下。他知道那人不是来打扰的,只是恰好换岗经过。
他低头看向桌角那份巡逻日志。最后一页写着:今夜无异状,各营安好。
笔尖顿了一下,他翻开新的一页,写下三个字——查链条。
传令兵很快进来,接过命令离开。第七区检查供能符链的指令已经下达,明日一早就会有结果。他没再多看那页日志,而是起身走向推演镜。
镜面还亮着,昨夜标记的光点静静悬浮。他将新收到的情报输入,几处异常再次浮现。西营区文书调阅物资清单的时间、东侧山脊信号扰动的频率、净水阵偏移的角度,全都连成一条缓慢旋转的线。
方向仍是逆时针。
他转身走到案前,取出一枚玉符。这是昨夜布下的无声留影符之一,藏在文书房外井边青苔下。他注入灵力,影像浮现出来。
那名文书穿着灰袍,手里抱着卷宗,在三口饮水井旁停下。每次停留不过几息,嘴唇微动,像是在念什么。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四顾,动作自然得像例行巡查。
但路明看得清楚,他说话的位置,正是昨日粮仓灵能波动发生前,信号最弱的节点。
他放下玉符,提笔在巡查名单上那个名字旁写下一行小字:“井口三步,申时三刻。”
副官很快进来,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点头退出。他没多问,也没派人去搜房。他知道现在抓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对方以为还没暴露。
申时三刻,太阳偏西。
副官带了两人抵达西营井边。他们没进文书房,也没拦人,只用净尘咒拂过井沿。青苔剥落,底下露出三枚细小的符灰,泛着微弱的光。
副官伸手捏起一枚,轻轻一碾,光点熄灭。
密探当场被控,押往禁闭室。他一句话没说,只是低着头,袖口空荡。
与此同时,第七区送来报告。供能符链上的伪频晶片已被拆除,两处谐振节点恢复正常。但路明没让他们直接销毁晶片。
他亲自去了净水阵中枢。
阵眼石台安静运转,符文流转缓慢。他在周围站定,将取下的晶片放在掌心,反向注入灵力。晶片微微震动,发出一段残频。
他把这段频率引向阵眼。
三息后,主阵纹突然一亮。原本偏移的净水符文自行校准,水流声由浊转清。不止如此,周边五处小型灵能节点也同时恢复稳定,连带着训练场东侧的照明阵列重新点亮。
值守弟子愣在原地,随即低声传话:“路帅没修阵,阵自己好了。”
消息很快传开。
当天傍晚,路明打开玉符匣,当着几名轮值队长的面,将“待审”标签撕下。匣子里躺着三枚玉符,泛着温润青光。
他没念名字,也没宣布谁被怀疑。只是把匣子放在推演镜旁,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传令兵随后出发,奔走各营。
新令下达:即日起,巡查轮值由各营抽签互派。文书房、净水阵、粮仓三地,每日由不同营队协防。凡协防者,可凭腰牌直入高台,观推演镜演算全程。
夜里,训练场火把重燃。
新换的协防旗在风中展开,士兵们开始演练“断龙绞”的起势动作。节奏比昨夜更稳,呼吸更齐。教官站在前方,声音清晰。
“起势引气——旋身聚力——剑尖破点。”
一遍又一遍。
路明站在高台内室窗边,看着下面的火光。他没下令追查其他可能的密探,也没调高警戒等级。他知道,现在的秩序比任何戒严都更有威慑力。
次日清晨,第一份协防记录送上来。
西营与北坡互派人员,交接顺利。文书房全天无异常,净水阵运行平稳,粮仓补给按时出库。巡查日志末页写着:今日无异状,各营安好。
他看完,将记录放入抽屉。
笔架上的笔少了一支。
他记得昨夜用过的那支还在桌上,现在不见了。他没叫人,也没翻找,只是走到推演镜前,伸手轻触镜面。
光字浮现:“谣言链断,物资复位,协防启动。”
他手指一划,字迹消失。
青灯映着他的脸,案头战报未合。窗外传来脚步声,是新的一班值夜卫兵接岗。
他站在镜前不动。
传令兵冲进来,喘着气,手里拿着一张刚送来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