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回廊,位于万法星域边缘,与一片被称为“破碎星河”的危险区域接壤。这里并非完整的星辰,而是一片由无数巨大、断裂的星辰残骸、凝固的岩浆河流以及扭曲的空间裂缝构成的广阔遗迹带,仿佛某个宏大战场被时光凝固后的悲惨缩影。
巡天舟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巨大的星骸之间,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连星辰的光芒在这里都显得黯淡而扭曲。虚空中弥漫着一种混乱、暴戾、却又带着无尽悲伤的意韵,那是上古强者陨落后,其不甘的意志与破碎的法则混合形成的特殊力场。
“好重的煞气和怨念……”叶青璇感受着周围的环境,冰魄灵体自发运转,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负面情绪侵蚀。即便是她,在此地也感到心神不宁。
李默的神色则颇为凝重。他的秩序灵体在此地受到了明显的压制和干扰,那些破碎的、相互冲突的法则碎片,不断冲击着他的秩序感知,仿佛有无数亡魂在耳边嘶吼、咆哮。
“此地法则残破,时空结构极不稳定,神识不可及远,跟紧我。”李默沉声道,操控巡天舟降落在了一块相对平坦、如同被利刃削过的巨大星骸之上。
两人走下飞梭,脚踏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放眼望去,四周皆是断壁残垣,一些巨大的、早已失去光泽的兵器残骸斜插在地面,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李默闭上双眼,仔细感应着那冥冥中的召唤。那召唤感并非来自某个具体地点,而是弥漫在整个回廊,源自那些破碎法则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与“定义”、“构建”相关的秩序意韵!
这意韵,与他从序源之海感悟到的某种古老秩序,隐隐同源,却又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锋芒与决绝!
他循着感应,朝着回廊深处走去。叶青璇紧随其后,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越发骇人。他们看到了被一剑斩成两半、至今仍残留着惊天剑意的神魔尸骸;看到了被某种力量永久凝固在爆炸瞬间的恒星核心;甚至看到了一些如同镜面般、倒映出扭曲错乱景象的空间碎片,那是时空结构严重受损的体现。
危险也无处不在。时而会有由纯粹煞气与怨念凝聚而成的“煞魔”从阴影中扑出;时而会有毫无征兆爆发的空间裂缝吞噬一切;甚至还有一些区域的时间流速忽快忽慢,诡异无比。
李默并未动用强大的秩序之力强行平推,那样可能会引发整个回廊法则的连锁崩溃。他只是以精妙的掌控,引导着自身秩序,在混乱中开辟出相对安全的路径,或是巧妙地利用那些破碎的法则,化解袭来的危险。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对这里的混乱了如指掌。叶青璇看在眼里,心中对李默的敬佩更深。
不知前行了多久,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那是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没有巨大的星骸,也没有肆虐的能量乱流。只有一座……巍峨耸立的、通体由某种暗金色金属构筑而成的、巨大无比的……门户的残骸!
这门户已然坍塌了近半,但残留的部分依旧高达万丈,其上铭刻着无数复杂到极致、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符文。只是这些符文大多已经黯淡、断裂,失去了往日的光辉。
而在那坍塌的门户前方,矗立着一尊同样由暗金色金属打造、但遍布裂痕、甚至缺失了手臂与头颅的……巨大雕像!
尽管残缺不堪,但这尊雕像依旧散发着一种睥睨天下、执掌规则的无上威严!其残留的意韵,正是李默所感应到的那丝精纯的、“定义”与“构建”的秩序之源!
“这是……上古某种强大存在的……门户和守护者?”叶青璇仰望着那巨大的残骸,震撼莫名。
李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完全被那尊无头的雕像所吸引。他缓缓走上前,伸出手,轻轻触摸那冰冷而粗糙的暗金表面。
就在他指尖触及雕像的刹那——
轰!!!
李默的识海猛地一震!仿佛有亿万道雷霆同时炸响!无数破碎、混乱、却又蕴含着庞大信息的画面与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心神!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辉煌而惨烈的上古之战!
他看到这尊完整的雕像,手持规则之杖,屹立于这巨大的门户之前,面对无穷无尽的、来自混沌之外的恐怖入侵者!它挥动权杖,定义法则,构建壁垒,言出法随,将无数入侵者化为虚无!它是这片星域的守护者,是秩序的化身!
然而,入侵者中,出现了难以想象的恐怖存在!一道仿佛能撕裂宇宙本源的攻击袭来,雕像的规则之杖崩碎,头颅被斩落,门户崩塌……最后的画面,是雕像以残躯引爆自身所有的秩序本源,与那恐怖存在同归于尽,也将这片战场彻底打成了如今的沉默回廊!
那庞大的信息流中,不仅包含着战斗的景象,更蕴含着这尊雕像所执掌的、那种侧重于“绝对定义”与“法则构建”的秩序奥秘!这是一种与李默目前追求的“动态平衡”截然不同,更加偏向于“绝对掌控”与“壁垒守护”的秩序道路!
庞大的信息冲击着李默的心神,那雕像残留的不屈意志与守护信念,也深深感染了他。他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绝望而壮烈的战斗,感受到了守护者最后的不甘与决绝!
良久,李默才缓缓回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变得更加深邃。他对着那尊无头的雕像,深深一躬。
“前辈守护之志,晚辈感同身受。您未尽之路,或许……可由另一种秩序延续。”
他能够感觉到,这尊雕像残留的秩序本源并未完全消散,而是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与这片回廊的破碎法则融为一体,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残响秩序”。若能理解并引导这股力量,或许能对完善他的秩序之道,有所帮助。
然而,就在他试图进一步感悟那“残响秩序”时,异变陡生!
回廊深处,那原本死寂的虚无中,一点暗红色的、充满了污秽与堕落气息的光芒,骤然亮起!一股与归墟之力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扭曲的意志,如同苏醒的毒蛇,猛地锁定了李默!
与此同时,他们脚下的星骸剧烈震动,周围那些破碎的法则如同受到了刺激,开始疯狂暴走!无数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一个沙哑、扭曲、充满了恶意的笑声,在虚空中回荡起来:
“桀桀桀……秩序的余孽……还有……美味的生命气息……终于……等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