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无尽的秩序光芒中分解、消散,又在那炽热而纯粹的“初始之火”核心处重新凝聚。没有肉身的束缚,没有灵体的桎梏,他仿佛化为了最本源的意识流,与那浩瀚的秩序法则海洋融为一体。
时间与空间失去了意义。他“看”到了秩序主脉如同星河般在星海中延伸,滋养着无数界域;“听”到了法则运转如同天籁,编织着现实的经纬;更“感受”到了那无处不在、却又隐于幕后的星海基本规则——存在与虚无,创造与终结,演化与恒定……它们相互对立,又彼此依存,构成了这森罗万象、生灭不息的壮丽星海。
他曾经的领悟——动态平衡、循环演化、生命共生、壁垒守护——在这星海最本源的规则面前,显得如此稚嫩,却又如此珍贵。那是从这宏大规则中衍生出的、属于“生命”与“文明”视角的独特序章。
而他此刻燃烧自我所化的秩序本源,正是最契合“初始之火”的“薪柴”。这并非简单的能量补充,而是一种道则层面的共鸣与补全。
他那刚柔并济的秩序理念,如同一种全新的“算法”,注入了“初始之火”那有些僵化、近乎本能运转的核心逻辑之中。
“初始之火”不再仅仅是冰冷绝对的规则执行者,开始多了一丝包容变化的“柔”性与引导演化的“活”力。那燃烧的火焰光芒,在恢弘博大之余,多了一份温润与生机。
同时,“初始之火”那庞大无尽的秩序信息与法则感悟,也如同开闸的洪流,与他残存的意识彻底交融。这不是强行灌输,而是水乳交融般的融合。他理解了星核大殿的每一道符文,洞悉了秩序主脉的每一条支流,甚至触摸到了序源海眼投射在此地的那一丝根源之力。
他的意识,在这融合中不断升华、蜕变。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团在初始之间中央熊熊燃烧、光芒万丈的“初始之火”,其形态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炽烈的光芒缓缓内敛,火焰的轮廓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无尽的秩序法则如同百川归海,向着那人形汇聚、编织。
先是一具完美契合秩序道则的灵体骨架,闪烁着混沌色的光泽,其上天然烙印着无数细密而玄奥的暗金纹路。接着是血脉、经络,由液态的秩序能量构成,流淌着创造与定义的力量。最后是体魄、肌肤,仿佛由最纯净的秩序之光凝聚而成,温润而坚韧,隐隐与整个星核大殿,乃至外界的秩序主脉产生着共鸣。
当最后一丝火焰融入那具新生的躯体,光芒彻底收敛。
李默,或者说,一个全新的李默,睁开了双眼。
他的容貌与之前并无太大变化,但气质却已天翻地覆。依旧是一袭青衫,却仿佛由秩序法则织就,无风自动。眼眸依旧是左眼幽暗,右眼生机,但此刻,那幽暗如同归墟本身,深不可测,那生机则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光,孕育万物。瞳孔深处生灭的秩序符文,已然化为了这星海规则的部分显化。
他静静地悬浮在平台之上,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散发,却给人一种他就是“秩序”本身的感觉。他即是法,他即是则。他站在那里,那片空间便自然而然地遵循着他所定义的规则运转。
他成功了吗?
他并未陨落,反而在“初始之火”中完成了最终的涅盘,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与星核大殿、与这片秩序主脉,乃至与序源海眼建立了更深层次的联系。他不再是简单的秩序之力运用者,而是成为了这片秩序区域的……“主宰”或者说“化身”。
可他还是李默吗?
那属于“李默”的个人情感、记忆、意志,依旧清晰地存在于这具由秩序重塑的躯体和意识核心之中。对叶青璇的信任,对星海众生的守护之心,对归墟教的警惕,对大道前路的求索……这些都未曾改变,反而因为经历了这近乎道灭的抉择与涅盘,变得愈发纯粹和坚定。
他既是承载了星海部分秩序权柄的“序主”,也是那个从微末中走来,立志守护与引导的李默。
他的目光落下,看向了平台边缘那道清冷的身影。
叶青璇依旧维持着他“消散”前那一刻的姿势,伸出的手还未完全收回,清冷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之前消失的地方,仿佛化作了一尊望夫石,周身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落寞与……哀伤?
李默心中微微一颤,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悄然浮现。他从未在叶青璇脸上看到过如此明显的情感流露。
他缓缓落下,走到她的面前,轻声唤道:“青璇。”
叶青璇娇躯猛地一颤,霍然抬头,当看到眼前这气息渊深如海、却又熟悉无比的李默时,她清冷的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那层冰封般的哀伤如同遇到烈阳,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湿润。
“你……”她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能感觉到,眼前的李默截然不同了,那种与整个大殿、与秩序融为一体的感觉,让她都感到一丝敬畏。但他眼神中的温和与歉意,却依旧是那个她所认识的李默。
“我没事。”李默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歉意和一丝如释重负,“或者说,因祸得福。只是让你担心了。”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那只还停滞在半空的、微凉的手。
叶青璇身体微微一僵,却并未挣脱,只是感受着从那手掌传来的、温暖而充满生机的秩序力量,仿佛在确认他的真实存在。半晌,她才轻轻“嗯”了一声,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但耳根处却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迅速抽回了手。
“情况如何?”她转移话题,目光投向那团似乎小了一圈,但光芒更加温润内敛的“初始之火”。
李默也收敛心神,正色道:“侵蚀已暂时清除,初始之火得以稳固,甚至……因我的融入,发生了一些好的变化。我与这片秩序主脉的联系更加紧密,可以调动部分大殿的权限。”
他心念微动,整个初始之间的景象瞬间变幻,四周法则墙壁变得透明,显露出外界的景象——只见星核大殿外围,归墟教的攻势似乎因大殿秩序的突然稳固和强化而受挫,能量碰撞的光芒比之前黯淡了不少。而那些律令使,依旧在忠实地执行着清除入侵者的指令。
“但归墟教主力仍在,危机并未解除。”李默目光穿透虚空,看向大殿之外那浓郁的归墟暗影,“而且,我感觉到,他们似乎还有后手……一个更强大的存在,正在苏醒,或者正在降临。”
他继承了“初始之火”的部分信息库,对归墟教的渗透和计划有了更清晰的了解。他们不仅仅是想转化“初始之火”,更想以此地为坐标,接引某位沉睡或被封印的古老归墟君主的力量!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在他们完成接引之前,彻底解决外面的威胁。”李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如今的他,有资格,也有责任,去终结这场波及星海秩序的灾难。
他看向叶青璇:“青璇,我需要你的帮助。”
叶青璇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无需多言,两人目光交汇,已然明了彼此心意。
李默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与整个星核大殿同源共生的磅礴力量,缓缓抬起了手。
“那么,便让这场闹剧,就此落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