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的关门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小院里只剩下两个人略显局促的呼吸声。
莫天明沉默地走向堂屋。
苏晓跟在他身后，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简单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院。
几盆花草在墙角生机勃勃，晾衣绳上挂着的校服随风摆动。
莫天明推开堂屋的门，屋内有些昏暗。
他走到四方桌旁，拉过一把竹椅坐下，动作显得有些迟缓。
仅仅是这段从巷口到屋内的路程，似乎就已耗尽了他刚刚恢复的些许精力。
他看向站在门口，有些无所适从的苏晓，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
苏晓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膝上，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
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言。
气氛变得微妙而凝滞。
昨夜他们是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战友，此刻卸下战斗的伪装，在这静谧的堂屋，反而不知该如何相处。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老式座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规律地敲打着这片寂静。
最终还是苏晓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你妹妹……不在家吗？”
“嗯，在学校。”莫天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
他的目光落在苏晓脸上，想起刚才在巷口听到的那声轻微腹鸣，“厨房里有米和面，但我现在……没力气做饭了。”
他靠在椅背上，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苏晓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立刻站起身：“我去做点吃的。”
说完，她不等莫天明回应，便径直走向那个用石棉瓦搭出的小厨房。
莫天明看着她利落的背影，没有阻止，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听着厨房里传来水流声、切菜声、燃气灶打火的咔哒声，他紧绷的神经似乎松懈了一分。
没过多久，一股食物朴素的香气从厨房飘了出来。
苏晓小心翼翼地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鸡蛋面走出来，放在四方桌上。
面条煮得软硬适中，翠绿的青菜和金黄的蛋花铺在面上，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家里只有这些，将就着吃点。”她把其中一碗推到莫天明面前，递过筷子。
莫天明接过筷子，低声道：“谢谢。”
他是真的饿了。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经历连番恶战和大肆消耗，身体早已空空如也。
他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每一口都细嚼慢咽，感受着食物带来的热量补充着近乎枯竭的身体。
苏晓也小口吃着，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莫天明。
见他吃得下去，才稍稍放松。
两人安静地吃着面，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和筷碗碰撞的轻响。
吃完面，莫天明感觉胃里暖和了许多，连带着精神也恢复了一些。
“谢谢。”他又说了一遍。
苏晓摇了摇头，看着他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轻声道：“你……要不要去床上躺一会儿？这里我收拾。”
“好。”莫天明站起身，动作依旧有些缓慢，“我去房里调息。你……自便。”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向自己的房间。
苏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轻轻咬了咬下唇。
她默默收拾好碗筷，拿到厨房的水槽里清洗干净，又将桌子擦拭了一遍。
做完这些，她站在堂屋中央，有些茫然。
接下来该怎么办？留下？似乎没有合适的立场。离开？又实在放心不下。
她的目光落在莫天明紧闭的房门上，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在四方桌旁重新坐下。
她需要一点时间，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也……守着他，哪怕只是隔着一扇门。
……
房间内，莫天明盘膝坐在硬板床上，摒弃所有杂念，心神彻底沉入体内。
小还丹的药力仍在持续发挥着作用，配合陈铁山金针疏导后畅通了许多的经脉，元气恢复的速度比预想中更快。
他引导着那丝微弱却坚韧的元气，如同溪流般缓缓冲刷着受损的经络，滋养着干涸的丹田。
时间在寂静的运功中悄然流逝。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房间内的光线变得柔和。
当莫天明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疲惫虽未尽去，但那种令人心悸的虚弱感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跋涉，但根基已然稳固。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关节发出细微的声响，力量正在一点点回归。
虽然距离全盛状态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需要人搀扶，拥有了基本的自保之力。
他侧耳倾听，堂屋里很安静，只有极其细微的、平稳的呼吸声。
他起身，推开房门。
堂屋内，苏晓竟趴在四方桌上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门缝，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她睡得似乎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长睫偶尔轻颤，像是被什么梦魇困扰。
此刻的她，看起来格外脆弱。
莫天明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
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想起她深入虎穴的果决，以及与自己并肩作战的狠厉……
这个女人的坚韧，超乎他的想象。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转身走进厨房，从水缸里舀起一瓢凉水，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冰凉的水流划过喉咙，带走最后一丝燥热。
然后，他拿起墙角立着的扫帚，开始慢慢地打扫院落。
动作不快，甚至有些迟缓，但很稳。
扫帚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惊醒了浅眠的苏晓。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和警惕，随即聚焦在院内那个缓慢移动的身影上。
看到他拿着扫帚，她愣了一下，连忙站起身：“你……你怎么起来了？这些我来做就好！”
她快步走到门口，伸手想去拿扫帚。
莫天明侧身避开她的手，动作自然。
“不用。”他声音平静，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活动一下，恢复得快。”
苏晓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他专注清扫的侧影，那股拒人千里的冷淡让她心中微涩，却又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
能活动，能扫地，说明他的伤势确实在好转。
她不再坚持，退回堂屋门口，倚着门框，静静看着他。
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成一片温暖的橘色，枣树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莫天明扫完最后一片落叶，将扫帚倚在墙角。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略显急促，但眼神比之前清亮了许多。
苏晓看着他直起腰，忍不住开口：“你还是应该多休息。”
莫天明用袖子擦了擦汗，走到井边打水洗手，没有回应她的关切，而是问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苏晓靠在门框上的身体微微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