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吹起来，村口的大树就倒了。
轰的一声，尘土扬起老高。
萧战站在祭坛边上，手按在石沿上。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暖流还在走，像火苗顺着骨头缝往上爬。力气没多少，但比刚才强点。
他盯着林子，虽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但他知道，守墓兽来了，被谁惊动了。
他闭上眼，心一沉，催动了“因果洞察”。
眼前一下子变了。
所有东西都带着线。风吹的痕迹，落叶的方向，连地上的灰都被风吹出一条条细纹。他睁开眼，目光扫向村口。
几道红光从林子里冲出来，速度快得不像野兽。那是灰狼，可它们跑得整齐划一，像是被人拉着绳子往前拽。
他眯起眼，顺着那些红线往后找，发现源头在林子深处，那里有人在操控。
他跳下祭坛，贴着墙根往前走。脚底还有点麻，但他不敢停。村民已经乱了，有人大叫，有人往外跑，一个孩子摔在地上，眼看那头灰狼就要扑上去。
村长提着火把冲上来，一脚踹开狼头。那狼被打歪了，却立刻转回来，眼里红光闪得厉害。
萧战没管那边。
他继续往前，绕到老槐树后。风把树叶吹得哗啦响。他蹲下身，手摸到一块石头，棱角分明，正好能扣在指间。
十步外，树丛里有个影子。
矮小，披着树叶，手里掐着诀。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压得很低。
妖族的小妖。
炼气初期，不值一提。可他用的符咒不对劲——边角带钩，符尾三折，是天庭驯兽营的制式手法。
萧战冷笑。
这种人，专干脏活。拿符控兽，扰封印，搅局。
他屈指一弹，石头飞出去。
啪！
正中小妖右手手腕。
那人闷哼一声，手一抖，法诀断了。
刹那间，所有灰狼停下动作，眼里的红光熄灭，腿一软，全趴在地上抽搐。
林子安静了。
只有风还在吹。
小妖猛地回头，看见萧战站在树后，脸色变了。
“你一凡人，怎知我在此？”
萧战没答。
他走过去，捡起地上一根断枝，横在身前。
“因果所指，藏无可藏。”
小妖瞪着他，呼吸急了。
“你不是普通人……你能看见我的术？”
萧战冷笑：“你能控狼，我就不能打你手？”
小妖咬牙，往后退一步。
“这事你不该管。这村子底下压的东西，你也碰不得。”
“什么东西？”
“你很快就会知道。”
话音没落，他转身就跑，钻进林子没了影。
萧战没追。
他知道现在追不上。这身子太弱，跑两步就得喘。而且——
他回头看了眼祭坛。
村长正站在那儿，火把插在地上，一手扶着石台边缘。他没去追小妖，也没看那些瘫倒的狼，只盯着祭坛裂缝，眼神沉得像水底。
萧战慢慢走过去。
“那些狼怎么回事？”
村长抬头看他一眼：“被人唤醒的守墓兽。本不该动。”
“为什么动？”
“因为有人想挖根。”
“根？”
“鸿蒙树的根。”
萧战沉默。
他知道那棵树。那是他自己种下的。他把自己拆了，骨头、血、魂，全埋进去的树。
“你早知道会这样？”他问。
村长没直接答：“你昨夜进了地室，碰了碎片。那一下，震松了封印。”
萧战皱眉：“你是说，我惊动的？”
“不是你。”村长摇头，“是你体内的东西。混沌青莲的气息，和祭坛共鸣了。有人感应到，就来试封印松没松。”
“所以派狼来探路？”
“不止是探路。”村长低声道，“是在找入口。他们想找你埋下的核心。”
萧战盯着他：“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村长看着他，半晌才说：“你在找自己。”
两人对视片刻。
远处传来哭声。是村民发现孩子没事，在抱头痛哭。
又有几个人抬着木棍过来，围住那些昏倒的灰狼。
“这些狼还能醒吗？”有人问。
村长走过去蹲下，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头狼的额头。那里有一道淡蓝色的纹路。
“它们曾是守护者。”他说，“被邪法洗了神智。”
“杀了它们吧！”一个汉子举起木棒。
“不行。”萧战开口，“它们不是敌人。”
“那你让我们等它们醒来再咬人？”
“我能想办法。”
所有人看向他。
萧战没多解释。他走到一头狼跟前，蹲下，伸手按在它额头上。
闭眼。
因果洞察再次开启。
眼前浮现出断裂的线。原本连接天地的一根主脉，被强行截断，取而代之的是几道红丝缠绕脑门，像蜘蛛结网。
他顺着红线往回溯。
果然，又通向林子深处。不止一个点。三个，分布在不同方向。
“不止一个小妖。”他睁眼，“是三人联手布阵。一人主控，两人辅阵。”
村长点头：“天庭驯兽营的老套路。”
“他们还会来。”
“当然。”村长站起身，“他们没拿到想要的，不会走。”
萧战站起来，拍了拍手。
“那我们就等他们再来。”
“你怎么等？你现在连灵力都没有。”
“我不需要灵力。”萧战看着他，“我有眼睛。”
村长沉默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还记得怎么用它。”
“我记得的事不多。”萧战淡淡道，“但记得的，都不会忘。”
这时，怀里突然一热。
一道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
【检测到宿主完成隐藏任务：查清祭坛之秘】
【任务进度更新：遭遇外部干扰，需清除威胁】
【新任务发布：击退操控者】
【任务目标：使至少一名操控者丧失行动能力或逃离现场】
【任务奖励：混沌青莲露一滴（可恢复部分血脉活性）】
萧战没动声色。
他知道这系统不会白给东西。每次签到，都是逼他往前走一步。
他低头看了看手。
刚才那一滴露水还没完全化开。现在又来一滴，说明事情还没完。
他看向村长：“你守这边。我去西面林子看看。”
“你去干什么？”
“他们既然敢来一次，就有第二次。我要让他们知道，这儿不是随便能踩的地方。”
“你一个人？”
“我不用动手。”萧战笑了笑，“我只要看着就行。”
他转身朝西边走。
脚步不快，但稳。
身后，村民还在议论纷纷。有人说该搬家，有人说该烧了狼尸。村长没说话，只是默默把火把重新点燃，插回原位。
萧战走出十几步，忽然停下。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碎叶。
叶子干枯发黑，边缘卷曲。可中间那道纹路，是莲花形状。
他攥紧了。
这东西不该在这儿。
混沌青莲，是他自己种进树里的。怎么会散落到外面？
除非……
有人挖过。
他抬头看向西边林子。
风从那边吹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不是血。
是铁锈混着泥土的味道。
他迈步走进黑暗。
走了没多远，脚下一滑。
低头一看，地上有道浅沟，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过。沟底湿漉漉的，泛着暗光。
他蹲下，手指蹭了点泥。
凑到鼻尖闻了闻。
就是那股味。
他顺着沟往前走。
二十步后，树根盘结处，露出个洞口。不大，刚好够一人钻进去。
洞壁上有抓痕。是爪子留下的。
他眯起眼。
守墓兽是从里面出来的。
不是被人放出来。
是被人从下面引上来的。
他正要靠近，忽然耳朵一动。
林子里有动静。
不是风。
是脚步。
轻，慢，贴着地面走。
他立刻蹲下，躲在一棵树后。
几秒后，一个人影出现了。
还是那个小妖。
这次他没披树叶，穿了件灰袍，手里拎着个布袋。走到洞口，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从袋子里掏出一块肉，扔进洞里。
肉是生的，血淋淋的。
他低声说：“吃吧，吃了就能活。”
洞里传来窸窣声。
有什么东西在啃食。
小妖站着没动，等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上面的人已经开始怀疑了。但我得再试一次。明天晚上，我要带人进来。”
萧战在暗处听得清楚。
他慢慢抽出一根树枝，握在手里。
等小妖转身要走时，他突然冲出来，一棍砸在他膝盖侧面。
咔！
小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布袋掉下来，滚出几块符纸。
萧战一脚踩住袋子，另一脚踩住他手。
“你说你要带人进来？带谁？”
小妖疼得直抽气，却不肯说。
“你不知道最好……他们会把你一起吞了……”
萧战俯身，盯着他：“你们想找什么？”
“核心……混沌青莲的核心……有了它，就能打开鸿蒙之门……”
“谁要开门？”
“天庭……不，是……”
话没说完，他突然瞪大眼，嘴角流出黑血。
身体抽搐两下，不动了。
萧战松开脚。
低头看那尸体。
中毒了。是自毁咒。
他捡起一张符纸，翻了翻。
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戌时三刻，西岭汇合。带钥匙。”
他把符纸塞进怀里。
站起身。
风更大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村子。
祭坛的火还在烧。
他知道，明天晚上，他们会来。
他也知道，他得准备好。
他摸了摸胸口。
那里有点热。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