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烬的目光如同实质,沉重地压在她的背上,其中蕴含的希冀与警告几乎同等分量。
钟长歌紧随在她身侧,体内五张神牌之力无声暗自流转,既是守护,也是随时准备应对不测的预备。
玄恒冰蓝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那点冰蓝光华,眼底的灰翳似乎都因这纯粹的同源力量而波动了一下,那是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本能渴望,但更深层的污秽却在发出无声的尖啸,抗拒着这纯粹的净化。
苏梦曦在光柱前站定,缓缓将指尖点向光柱。
没有遇到丝毫阻碍,那点冰蓝光华轻易地融入了玄恒支撑起的屏障力量,如同水滴汇入溪流。
嗡——!
整个环形大厅轻微一震!并非剧烈的震荡,而是一种深层次的、源自能量核心的悸动。
苏梦曦的指尖触碰到了玄恒外放的力量洪流。
刹那间,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一股庞大无匹、却又冰冷刺骨的寒流席卷!
在这寒流之中,她“看”到了无数景象——是玄恒千年来守护冰垣的孤寂,是调动天地冰霜之力构筑屏障的伟岸,是魔灾降临初期寸土不让的坚韧……但更多的,却是如附骨之疽般缠绕上来的粘稠与污秽。
那是一种极其阴毒的力量,它并非强行摧毁,而是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一点点地渗透、模仿、同化。
它扭曲着冰霜的纯粹,将守护的坚韧变为僵化的死寂,将净化的寒冷导向吞噬生命的绝对零度。
无数细碎、混乱、充满恶意的低语在能量流中穿梭,试图钻入苏梦曦的意识。
苏梦曦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但她没有退缩。
她全力引导着自身那相对渺小却无比纯净的力量,如同在滔天浊浪中点亮一座微小的灯塔,努力照耀出一片清净之地。
她的力量小心翼翼地靠近玄恒力量本源的核心——那颗仿佛由万古寒冰凝聚而成的冰核。
冰核依旧在顽强地搏动,维持着屏障,但其表面早已布满了蛛网般的墨黑色纹路,丝丝缕缕的秽毒正试图向内侵蚀。
苏梦曦的纯净力量一靠近,那些墨黑色纹路立刻如同活物般扭动起来,散发出抗拒与厌恶的情绪。
“放松……请……相信我……”苏梦曦通过力量的联系,向玄恒传递出模糊的意念。
光柱中的玄恒,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她闭合着眼睛,长长的银色睫毛上凝结的冰霜簌簌落下几粒。
她感受到了那股微弱却带着令人舒适暖意的纯净冰息(这暖意并非温度,而是本质上的亲和与洁净),正在试图靠近她被污染的核心。
这对于正与秽毒艰苦对抗的她而言,无异于一场豪赌。放任外来力量接触核心,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睑,再次落在那黑发少女身上,感受到对方身上那与自己同源却无暇的力量,以及那份努力想要帮助她的、略带紧张的决心。
终于,玄恒强行压制下本能的反抗与排斥,小心翼翼地放松了对核心最外围的一丝掌控。
苏梦曦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
那点冰蓝光华猛地亮起,如同最灵巧的绣娘,精准地将一缕极其细微的纯净能量,缠绕上一丝正在试图钻入冰核的秽毒黑线。
滋——!
一阵仿佛冰水遇上滚油的轻微爆响在能量层面炸开!
那丝秽毒黑线剧烈地扭动、挣扎,散发出惊人的怨毒与寒意,但苏梦曦的纯净力量极其克制它,死死将其包裹、消磨、净化!
几个呼吸间,那丝秽毒竟真的被彻底净化消散了!
虽然相对于玄恒体内庞大的秽毒总量,这一丝净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带来的变化却是立竿见影的!
玄恒周身滞涩的能量流动仿佛突然打通了一个细微的节点,瞬间顺畅了一丝。她苍白如冰的脸颊上,似乎也隐约透出了一丝极淡的血色(尽管很快又被冰霜覆盖)。最重要的是,她眼底那层灰翳,肉眼可见地淡去了少许!
劫烬一直紧绷着的脸色微微一动,周身的寂灭寒意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玄恒那原本不断被污秽拖向深渊的气息,竟然稳住了,甚至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回升?
“有效!”钟长歌低声道,眼中闪过喜色。
然而,就在此时——
“唔!”苏梦曦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触电般收回了手指,踉跄着后退一步,被钟长歌扶住。
她指尖的冰蓝光华已然黯淡下去,整个人气息萎靡,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几乎同时!
呜——嗡——!
外界,笼罩堡垒的冰垣屏障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东侧方向,传来令人牙酸的尖锐刮擦声和能量爆鸣!
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寒、更加狡诈的魔能,趁着玄恒刚刚稍微分心净化自身、能量出现细微波动的刹那,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陛下!东侧第三节点告急!那股魔能又来了,这次更凶猛!”冰蓝铠甲的将领急促的声音通过传讯符文在大厅内响起。
玄恒猛地睁开双眼,冰蓝瞳孔中灰翳再次加深,她双手法印急速变幻,强行压下因苏梦曦力量撤离和外界冲击带来的反噬,将更多力量倾注到屏障之中,稳固摇摇欲坠的节点。
大厅内刚刚缓和一丝的气氛,瞬间再次绷紧到了极致!
劫烬眼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光彻底被冰冷的怒焰取代。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显然消耗过度且可能受到些许秽毒反冲的苏梦曦,又看向光柱中嘴角隐隐渗出一丝漆黑冰痕、却依旧全力维持屏障的玄恒。
“你的力量,确实特殊。”劫烬的声音冷得像黑石隘口的万载寒冰,他对苏梦曦说道,但目光却已转向外界魔潮汹涌的方向,“但还不够。这秽毒已与她的本源深度纠缠,细微净化无异于杯水车薪,反而会引动魔灾反扑。”
他周身暗红色的寂灭之力再次开始奔涌,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