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源于灵魂觉醒的、积压了五百载镇压与十四年欺瞒的极致愤怒,如同被点燃的混沌之火,瞬间化作了足以令星辰陨落、让乾坤倒转的毁天灭地之力!
灵山之巅,大雷音寺。前一刻还是梵唱庄严、金光普照、充满了“功德圆满”神圣气息的敕封大典,在这一刹那,局势骤然颠覆,如同脆弱的琉璃镜面被重锤击中,瞬间化作了充斥着狂暴能量与毁灭意志的惨烈战场!
挣脱了欺骗的罗网,看穿了蒙蔽的虚妄,此刻的孙悟空,展现出的力量与那股一往无前的决绝,远比西行路上任何一次与妖魔的厮杀、任何一次面对困境的挣扎,都要强大百倍!那是一种被逼至命运悬崖、发现所有希望之光皆是海市蜃楼后,从生命最本源深处爆发出的、歇斯底里的、不计后果的终极反抗!是灵明石猴血脉中对“自由”与“自我”最原始、最炽烈的呐喊!
“大!大!大!”
伴随着震碎云霄的怒吼,那根与他心神相连的如意金箍棒,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神光,瞬间化作一根万丈巨柱!棒身之上,古朴的龙纹凤篆仿佛活了过来,缠绕游走,吞吐着破碎虚空、搅乱阴阳的恐怖威能!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那些山精野怪、魑魅魍魉,而是携带着主人滔天的怨愤与不屈的意志,撕裂长空,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直指那端坐于九品金莲之上、仿佛是一切起源与终结的万佛之祖——如来!
“如来!老孙今日,便要砸碎你这灵山,撕破你这伪善面皮!看看你这万丈佛光之下,藏的究竟是慈悲心肠,还是蛇蝎肝肠!!”
怒吼声如同亿万雷霆同时炸响,震得整个灵山都在微微颤抖,一些修为稍浅的罗汉、金刚,更是面色发白,心神摇曳。那万丈棒影,仿佛凝聚了孙悟空一生的桀骜与此刻所有的力量,不再是简单的物理攻击,更蕴含着他那齐天大圣的不屈意志与道心,如同擎天之柱倾塌,狠狠砸下!所过之处,空间如同布帛般被轻易撕裂,露出后面混沌虚无的色彩,那毁灭性的气息,让诸佛都为之色变!
与此同时,孙悟空将自身天赋神通七十二般变化施展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心念动处,成千上万个与他本体一般无二、同样怒发冲冠、眼神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孙悟空”,如同瞬间复制般,自他周身分化而出!每一个分身都手持一根凝若实质的金箍棒虚影,发出震天的战吼,如同决堤的洪流,悍不畏死地冲向四周那些原本肃立、此刻却已结成阵势的菩萨、罗汉、护法金刚!他要以一己之力,将这象征着绝对秩序与控制的灵山圣地,搅个天翻地覆,捅个窟窿出来!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被紧箍咒约束、需要听从师命的行者,也不是即将被套上“斗战胜佛”枷锁的准傀儡。他是真正的、纯粹的 齐天大圣孙悟空!是那个敢于挑战一切既定规则、藐视所有至高权威、心中只信奉手中铁棒与自身意志的天地精灵!是混乱的代表,是自由的化身!
然而——
他面对的,并非是某个单一的强大对手。他面对的,是经营了无数无量劫、底蕴深厚到无法想象的整个灵山!是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算准了他可能会有的反应、就等他“图穷匕见”好进行最终“处理”的、绝对的、体系性的力量!
端坐于莲台之上的如来佛祖,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大千世界崩灭的狂暴攻击,那仿佛亘古不变的面容上,依旧是一片古井无波。没有愤怒,没有惊讶,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如同天道运转般的绝对冷静与漠然。
他只是,轻轻抬起了那仿佛承载着三千世界重量的右手手掌。
就在他抬掌的刹那,异变陡生!
仿佛整个晦暗天地的力量都被瞬间抽空、汇聚于那一只手掌之中!那不再是单纯的法力澎湃,而是融合了此界天道权柄、亿万信徒日夜诵经产生的精纯愿力、以及那无数条贯穿虚空大地的暗金法则锁链本源的、镇压一切的绝对之力!
掌中佛国,再现!
但这一次,显现出的并非是一片祥和安宁的净土世界。那掌心之中,浮现的是无数旋转的、燃烧着寂灭梵火的“卍”字佛印,是层层叠叠、闪烁着禁锢符文的法则栅栏,是如同黑洞般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归墟漩涡!这不是困敌,这是无尽的禁锢与残酷的炼化!
一只仿佛由纯粹金色法则凝聚而成的巨掌,遮天蔽日,覆盖了整个灵山上空,其大小甚至超越了孙悟空那万丈棒影!巨掌缓缓压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磨灭万物的恐怖意志,与那撕裂苍穹的万丈棒影,轰然对撞!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僵持,有的,只是令人绝望的……绝对碾压!
在金箍棒那无坚不摧的棒头与那金色佛掌接触的刹那,孙悟空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足以崩碎星辰、搅乱地水火风的力量,在触碰到那佛掌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却是由整个天地的基础法则构成的绝对墙壁!他一身通天彻地的法力,在那汇聚了一界之力的体系性镇压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不堪一击!
更让他心头冰寒、几欲呕血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被紧箍咒窃取了十四年、尚未完全恢复的先天本源与磅礴气运,竟在此刻隐隐躁动、不受控制起来!它们仿佛受到了那佛掌之中同源力量的召唤与牵引,竟要脱离他的掌控,反过来涌动而出,如同叛徒般,加固那正在镇压他的、冰冷的法则锁链!这是何等的讽刺与残酷?!
“噗——!”
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滚烫的鲜血,如同凄艳的烟花,从孙悟空口中狂喷而出,在金色的佛光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目。他那足以撼动三界的狂暴力量,在如来这精心准备、蓄势待发、并且引动了世界根基的一掌之下,如同沙堡遭遇海啸,迅速地、无可挽回地溃败!
金箍棒上那璀璨夺目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急速黯淡下去,万丈法身也被那股无可抵御的巨力强行打回原形。那成千上万个奋勇冲杀的分身虚影,在那仿佛能净化(磨灭)一切的佛光普照之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接连不断地破碎、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与锁链碰撞声响起,一条条粗大无比、闪烁着暗金色诅咒符文的法则锁链,自虚空深处显化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蟒,带着冰冷的触感,缠绕上他的四肢、躯干、脖颈!它们不仅封锁了他的肉身行动,禁锢了他的神通变化,更如同无数根尖针,狠狠刺入他的紫府元神,试图将他的意志、他的记忆、他所有反抗的念头,都彻底封印!
“呃啊啊啊——!!!”
孙悟空发出不甘的、如同困兽般的咆哮,奋力挣扎,眼中那两点金色的火焰燃烧到了生命的极致,那是不甘被命运玩弄的愤怒,是哪怕神魂俱灭也要抗争到底的不屈!
但,差距太大了。
个体的力量,哪怕再如何惊天动地,天赋异禀,在一个经营完善、几乎掌控了整个世界权柄与法则的庞大体系面前,依旧是如此的无力。他的反抗,虽然激烈,虽然悲壮,如同陨星撞击大地,爆发出刹那的辉煌,但最终,还是被那无尽的、代表着“秩序”的汪洋大海,无情地吞没、平息。
最终,在周遭诸佛那或是冷漠、或是怜悯(但那怜悯空洞得如同程序设定)、或是不出所料的注视下,孙悟空被那无数法则锁链彻底束缚、包裹,如同一只奋力振翅却终究被蛛网缠住的飞蛾,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与光芒,只剩下沉重的枷锁与无边的黑暗。
他那双曾映照过凌霄殿、审视过阎罗府、燃烧着永不屈服火焰的金色眼眸,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压下,最终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承载了太多痛苦与绝望的黑暗。
齐天大圣的反抗,失败了。
他从灵山之巅那即将受封的“斗战胜佛”,在短暂的、绚烂如烟花般的爆发后,重新变回了阶下之囚。并且,是即将被送入“化傀池”、面临最终“净化”与“炼制”的、最重要的囚徒。
一场轰轰烈烈、源于觉醒的反抗,以最快的速度,被最绝对、最体系性的力量,无情地镇压。希望的星火,刚刚燃起,便被冰冷的秩序之潮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