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明踱回落地窗前。楼下几盏车灯接连亮起，车辆鱼贯驶离停车场，尾灯拖曳出流动的光痕，尽数没入老城区的方向。他苦笑着摇摇头，转身回到会议桌前坐下。
此时，会议室里只剩下他、玄清，和周雪三人。
玄清没有走，是因为他那三位师弟皆已为“除魔卫道”而牺牲。如今的玄清，心似深潭寒水，再难起一丝涟漪。
用他自己的话说，自己要“封心锁爱”，斩断尘缘，不为外物所动，唯求一心向道，以期早日突破，然后杀光世上所有的妖物。
总结一句话就是：我只要没有了爱，就能一心一意的降妖除魔！
而且他因为“封心锁爱”，有时候整个人就像网络一样，时好时坏。
至于周雪为什么没去，实在是因为她的电脑技术忒6，一般人玩不到她那种程度。
虽然赵天明也是个高学历人才吧，但让他操作一些武器设备，冲杀在除魔卫道的第一线还可以，让他操作电脑，那可真是老太太上鸡窝——奔（笨）蛋。
“好了。”赵天明拍了拍手，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回来，“重逢的场面就留给他们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他转向周雪，语速平稳却清晰：“重新分析红雾的所有数据，尤其是波动变化和能量谱特征。同时联系现场指挥中心，告知有幸存者脱险的情况，请他们调整封锁方案，准备组织专业调查队进入红雾区域——装备必须齐全，防护等级提到最高。”
“明白。”周雪应声坐下，手指已在控制台上飞快敲击。
赵天明略作停顿，继续道：“还有，调取全国范围内所有红雾现象的历史记录，进行交叉比对，这些红雾事件有可能又是深渊教搞的名堂。”
“已经在查了。”周雪目光紧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数据库共收录过去一个月内全国各地红雾事件四十三起，其中与本次事件高度相似的案例有七起，都集中发生在过去一周内。”
她将分析结果投射到中央屏幕：“其余红雾事件当中，时间都是在刚入夜时分，只有这六起事件发生时间均在深夜至凌晨时段，而且地点全部位于沿海城市，都是靠近海岸线的公共绿地或公园。
所有红雾事件持续时间三到十小时不等，并在日出前后自然消散，期间未监测到释放源。”
“沿海、公园、凌晨出现、天亮消散……”赵天明走近屏幕，指尖轻点着那几个关键词，“所以这次的红雾也有可能自行消退？”
“根据现有记录，这类‘无源之雾’确实都在天亮前消散了。”周雪调出详细的时空分布图，“但值得注意的是，其余三十六起红雾事件都能追溯到源头，唯有这七起——包括眼下这一次——完全找不到源头。雾气仿佛凭空涌现，又凭空消失。”
赵天明的眉头渐渐锁紧：“也就是说，我们连雾从哪里来、为什么出现、又因何消失都搞不清楚？”
“至少在现有档案里，没有答案。”周雪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凝重。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直接问曹孟淳不就好了吗？”一旁双手抱胸神游物外了半天的玄清突然上线出声，打断了还在激烈讨论当中的赵天明和周雪。
赵天明\/周雪：⊙w⊙！！
你说的好对，我们竟然无言以对。
会议室内顿时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气氛当中，过了一会，还是赵天明先回过神来，他咳嗽了一声，“那就等曹顾问那边有消息，我们第一时间沟通。现在，继续监测红雾范围，每五分钟报告一次变化。”
“明白。”
会议室里再次响起键盘敲击声和对讲机的通话声。赵天明走到咖啡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浓咖啡。
他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一眼手表。此时才刚过凌晨四点，夜色还正浓，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
同时，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不知道自己猜想的对不对，如果明天是阴天……
不过，另一个念头又让他放松下来，曹孟淳回来了。这让他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些。
作为行动组临港分部的最高负责人，赵天明深知曹孟淳的价值——不仅是战斗力，更是那种在绝境中总能找到出路的能力。
这一个月来，分部不仅要应对日益增多的灵异事件，还要承受失去重要成员的压力。现在，压力至少减轻了一半。
但他很快将个人情绪压下去。红雾还在，威胁还在。曹孟淳的回归是个转机，但不能因此放松警惕。
“赵队！”周雪突然喊道，“红雾范围开始缩小了！”
赵天明快步走到屏幕前。果然，实时监测画面显示，红雾的边缘正在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后退，像是潮水退去。热成像依旧显示雾内没有生命迹象，但雾气本身在变薄、变淡。
“记录收缩速度，预测完全消散时间。”赵天明命令道。
“初步测算，以目前消散速度，大约还需要两小时红雾才能完全退去，也就是在天亮前后。”周雪答道。
赵天明陷入沉思：“所有记载中，红雾确实都在天亮前后消散……难道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他顿了顿，语气转为犹疑，“但究竟是为什么——红雾只在夜晚出现，天一亮就消失？这实在有悖常理。”
“因为光祛除黑暗。”一旁的玄清道长又忽然上线开口。
“光照驱散黑暗，这个道理谁都明白。”赵天明转头看他，“可这些红雾显然是深渊教会的造物，寻常的光……真的能起作用吗？”
没有理会再次陷入断网状态的玄清道长，赵天明兀自说道：“如果红雾真的会在天亮时自行消散，那我们的行动策略就需要调整。强行进入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风险，不如在外围布控，等待自然消散后再进入调查。”
“那如果雾里还有幸存者呢？”
赵天明沉默了片刻。这是个艰难的抉择。如果红雾真的会在两小时内消散，那么等待可能是最安全的选择。但如果雾里还有人活着，这两小时可能就是生死之别。
“通知医疗队和救援队待命，一旦红雾消散到安全范围，立即进入搜救。”他最终决定，“同时，用无人机广播，告诉可能还在雾里的人，待在原地不要动，救援马上就到。”
“如果……他们还能听到的话。”周雪轻声说。
赵天明没有回答。他知道周雪的意思——热成像显示没有生命迹象，那对情侣可能是最后的幸存者。但如果真是这样，曹孟淳的及时出现就更加意义重大。他救出的，可能是仅存的生还者。
“继续监测。”赵天明坐回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有任何变化，立即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