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三日黎明,白岩城头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前日入城的唐军使者,被绳索缒下城墙,他衣衫略显凌乱,虽未受皮肉之苦,但脸色铁青,手中紧紧攥着一封回信。
使者回到唐营,跪伏于地,声音带着屈辱与愤怒:“陛下!孙代音……孙代音反复无常!他初时假意应允,实则为等待援军!如今见援军将至,便撕毁前议,掷还敕书,言……言要与城池共存亡!其麾下将领,多有受高句丽援军将至之消息鼓舞,主战之声已压过降意!”
帐内顿时一片哗然!诸将皆露愤慨之色。长孙无忌怒道:“蕞尔小丑,安敢戏弄天朝!陛下,当立即攻城,将其碾为齑粉!”
李世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帝王被触怒后的凛冽寒光。他缓缓拿起那封被掷还的敕书,看也未看,随手丢入一旁的火盆中,看着跳跃的火焰将其吞噬。
“朕,给过他机会了。”李世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传令三军,招抚已毕,仁至义尽!即刻起,全力攻城!朕要这白岩城,三日内,插上大唐旗帜!”
皇帝的怒火,化作了唐军狂暴的攻势。短暂的平静被彻底打破,战争的齿轮以最高的效率疯狂转动起来。
“咚!咚!咚!咚!”
进攻的战鼓擂响,声震四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猛烈!早已准备就绪的唐军炮车阵地,在同一时间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超过一百五十架各型投石机,将蓄势已久的石弹、火罐,如同泼水般砸向白岩城。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骚扰,而是旨在摧毁、旨在杀戮的饱和攻击!巨大的石块呼啸着划破长空,带着死亡的气息,密集地落在城墙、城楼以及城内疑似兵营、仓库的区域。
“轰!轰!轰!”
“哗啦——!”
巨石砸中墙体的沉闷巨响、砖石坍塌的碎裂声、木材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守军惊慌失措的喊叫声,瞬间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毁灭的交响乐。城墙上硝烟弥漫,碎石飞溅,一段女墙在连续轰击下轰然倒塌,将后面的守军暴露出来。
城内多处燃起大火,黑烟滚滚,直冲云霄。
白岩城守军也进行了顽强的反击。他们的炮车和床弩奋力还击,箭矢和石弹也落入唐军阵地,造成了一些伤亡。但无论是在数量、射程还是威力上,唐军都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唐军的炮车大多安置在加固的掩体之后,而守军的炮位则暴露在唐军的火力覆盖之下,不断被摧毁。
现为跳荡营郎将陈骁站在前沿阵地的掩体后,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持续震动,看着远处白岩城在炮石风暴中颤抖的景象,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经历过辽东城的血战,眼前的场面虽然壮观,却已难以让他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炮石只能削弱,无法直接决定胜负,最终还是要靠步兵的血肉之躯去夺取城墙。
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白岩城西面城墙已是伤痕累累,多处出现裂痕和坍塌,城头上的防御设施也被摧毁大半。午时过后,炮击频率稍稍降低,但并未停止,转为持续的压力,防止守军修复工事。
李积在中军望楼上,冷静地观察着战场的每一个细节。他看到守军的反击力度明显减弱,城头人影稀疏,知道炮击已经取得了预期效果。
“传令!土山弓弩手,上前压制!跳荡营、攻城队,准备攻城!”李积令旗挥下。
早已蓄势待发的唐军步兵,发出了震天的呐喊,如同潮水般,扛着无数的云梯和攻城器械,向着那片被炮石洗礼过的城墙,发起了第一波冲击!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虽然城墙受损,但守军依旧依托残存的墙垛、敌楼和城内增援上来的生力军,进行着拼死的抵抗。
箭矢从城头残破的射击孔中飞出,滚木礌石沿着被砸出斜坡的墙面滚落,烧沸的金汁散发着恶臭泼洒而下。唐军士兵顶着盾牌,冒着密集的矢石,奋力将云梯架设在布满碎砖和尸体的墙根下。
陈骁率领他的跳荡营曲部,负责攻击一段墙体裂缝较大、相对易于攀登的区域。他左手持盾护住头脸,右手挥刀格开一支流矢,大声吼道:“快!架梯!跟我上!”
数架云梯几乎同时靠上了城墙。
跳荡营的士兵们,这些轻甲锐卒,展现出惊人的敏捷与悍勇,口衔利刃,手脚并用,如同猿猴般向上攀爬。城头的守军则用长矛向下捅刺,用刀斧砍斫云梯,用石头砸。
不断有唐军士兵惨叫着从半空跌落,摔在下方的人群或尖锐的砖石上,非死即伤。鲜血很快染红了墙根,尸体堆积起来,几乎阻碍了后续部队的前进。但唐军的攻势如同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毫不停歇。
陈骁攀爬的速度极快,他利用守军攻击的间隙,灵活地闪避着来自上方的威胁。一名守军探出身,试图用长矛将他捅下去,陈骁猛地用盾牌向上方一顶,架开长矛,同时右手横刀顺势向上撩去,锋利的刀刃划开了对方的小腹。
那守军惨嚎着跌落。
趁着这个空档,陈骁猛地向上一窜,左手抓住了墙垛的边缘!他奋力一撑,整个上半身已然探上了城头!顿时,几把兵器同时向他袭来。陈骁圆盾左右格挡,横刀疾刺,瞬间放倒一人,但肩甲也被一刀劈中,火星四溅,震得他手臂发麻。
就在这紧要关头陈骁却是咧嘴一笑:“哈哈……兄弟你这速度够快的!”
“呵呵,前面杀的痛快!”吴战开口的时候瞬间一刀砍杀两人,尸体掉落,“回头再聊!”
“好!”
“校尉上城了!快跟上!”下面的唐军士兵见状,士气大振,攀爬得更加奋勇。
陈骁在城头站稳脚跟,身边陆续有跳荡营的士兵翻越上来。他们立刻结成一个小的锋阵,与涌来的守军绞杀在一起。城头的空间有限,战斗变成了最残酷的贴身肉搏。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每一声怒吼和惨嚎都仿佛近在耳边。
守军显然也知道此处危急,不断投入预备队,试图将陈骁这支小小的登陆部队赶下城去。
战斗陷入了胶着。
陈骁挥刀劈砍,盾牌撞击,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永不停歇的杀戮旋涡之中。他的甲胄上沾满了黏稠的血液,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
就在陈骁感到压力越来越大,阵线即将被守军的人潮冲垮之际,不远处另一段城墙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更加猛烈的喊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