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普罗米修斯生命科技基金会”的第二轮谈判，在一间保密措施严密的视频会议室进行。这一次，林灿亲自出席，以隐庐资本创始人的身份。
屏幕那端的索菲亚·罗斯柴尔德博士依旧保持着知性优雅的风度，但在林灿经过系统强化的“微表情分析”和“中级情绪操控”感知下，她眼底深处那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审视和计算，无所遁形。
“林先生，很高兴能与您直接交流。”索菲亚博士微笑着开场，“我们对上次与顾总的技术探讨印象深刻，贵公司的‘星链云’架构确实是我们寻找的理想基石。”
“罗斯柴尔德博士过誉。”林灿语气平和，直奔主题，“我们对合作抱有极大诚意，但也必须对数据安全和主权负责。因此，我们拟定了一份补充协议草案，重点明确了几个核心原则。”
他示意顾北烨展示草案内容。条款极其严苛：所有医疗数据需经过“星链云”独有的、不可逆的脱敏和碎片化加密处理后存储，核心算法和密钥由隐庐资本独立掌控；数据访问权限实行分级管理，任何跨境调用需经双方最高层级联合授权，并接受实时审计；合作项目产生的所有知识产权，归隐庐资本所有，“普罗米修斯”仅有特定领域的使用权。
这些条款，几乎是将“普罗米修斯”定位成了一个纯粹的数据提供方和使用者，剥夺了其深度介入和数据控制的可能性。
索菲亚博士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林灿敏锐地捕捉到她放在桌下的右手手指，有瞬间的收紧。她身边的几位技术顾问，更是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错愕和不满。
“林先生，这些条款……是否过于保护主义了？”索菲亚博士语气依旧温和，但带上了些许“困惑”，“全球医疗数据共享，需要的是开放和信任。如此严格的限制，恐怕会阻碍研究的进展，也与我们会基金会的宗旨有所出入。”
“开放不等于毫无保留，信任需要建立在明确规则之上。”林灿毫不退让，语气沉稳有力，“医疗数据涉及亿万人的隐私和生命安全，我们必须采取最高标准的安全措施。更何况，‘星链云’的核心技术是我们的立身之本，不容有失。如果贵方无法接受这些基本前提，那么很遗憾，我们恐怕无法推进合作。”
他这是在以退为进，将皮球踢了回去，逼迫对方做出选择——是放弃合作，还是接受这些近乎“屈辱”的条款，暴露其真实意图。
索菲亚博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她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这个细微的动作在林灿眼中，是她正在压制内心波动的表现。
“我理解林先生的顾虑。”最终，她抬起头，脸上重新挂上职业化的笑容，“这些条款确实需要我方董事会慎重评估。请给我们一些时间。”
“当然可以。”林灿点头，“我们静候佳音。”
视频会议结束。顾北烨看向林灿：“她没当场拒绝，说明他们对我们技术的渴望远超预期，或者……他们另有图谋。”
“两者皆有。”林灿眼神深邃，“他们在评估强行接受条款的风险与收益。同时，耗子那边有消息吗？”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耗子的通讯就接了进来，语气急促：“灿哥！阿尔卑斯山那个信号源区域有重大发现！通过调动多颗商业遥感卫星和低空无人机（冒着极高风险）进行协同扫描，我们在一片人迹罕至的雪峰背阴面，发现了一个与山体岩石完美融合的、疑似大型人工建筑的入口！热成像显示内部有持续能源反应和生命活动迹象！”
耗子将处理后的卫星图像和热力图传送到林灿面前的屏幕。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入口，伪装得天衣无缝，若非耗子动用特殊算法进行像素级比对和热源分析，根本不可能发现。
“能确定是什么设施吗？”林灿追问。
“无法直接确定，但根据其规模、隐蔽性和能源等级判断，绝非普通富豪的避难所或者登山营地。更关键的是，”耗子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我尝试用破解薇薇安手镯得到的那部分生物特征识别编码，模拟了一个访问请求信号，定向发射向该区域……你猜怎么着？我们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响应信号！虽然无法解读内容，但证明那编码确实与该设施有关！”
林灿心中一震！果然！阿尔卑斯山深处的隐秘设施，很可能就是“基金会”的一个重要据点，甚至是“守夜人”所在的核心巢穴之一！而薇薇安的手镯，就是一个被故意放出来的、用于识别或追踪的钥匙！
“斯特兰奇和这个设施有联系吗？”林灿立刻联想到。
“正在交叉比对斯特兰奇的行程记录！需要一点时间！”耗子回答。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索菲亚·罗斯柴尔德的小组也发来报告：“目标在结束视频会议后五分钟，使用一部未经登记的加密卫星电话进行了短暂通讯，信号方向……经过初步三角定位，指向瑞士境内，与阿尔卑斯山信号源区域存在重叠可能！”
线索再次交汇！
索菲亚·罗斯柴尔德在谈判受挫后，立刻向阿尔卑斯山的隐秘设施汇报了情况！
“普罗米修斯基金会”与阿尔卑斯山设施关联的可能性几乎被坐实！
“灿哥，看来这个索菲亚和那个雪山里的基地是一伙的！他们想要我们的技术和数据！”耗子语气凝重。
“不止是技术和数据。”林灿目光冰冷，“他们可能还想通过合作，将触手正式伸向我们，进行更深入的渗透和控制。医疗数据共享只是幌子，他们的真实目的，或许与我们之前发现的‘认知研究’有关，想利用我们庞大的用户数据和分布式算力，进行某种大规模的意识或行为实验。”
他想起了斯特兰奇关于“认知囚笼”的言论，以及雷德克里夫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如果“基金会”真的在试图影响甚至控制人类认知，那么“星链云”这样一个覆盖全球的分布式网络，无疑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平台。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拒绝他们？”顾北烨问道。
“不。”林灿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既然他们想要，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他心中迅速形成了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反制计划。
“耗子，针对阿尔卑斯山那个设施，制定一个渗透侦察方案，不需要深入，但要摸清其外围防御、进出通道和能源补给线。我们要知道它的弱点。”
“北烨，准备第三轮谈判。这一次，我们可以在数据访问权限上‘适当’让步，同意他们在一个我们完全控制的‘沙箱环境’内，使用经过我们特殊处理的、嵌入了追踪和反制程序的‘样本数据’进行测试性研究。但要强调，这是最终底线。”
他要给对方一个看似突破的机会，实则是一个布满传感器的陷阱。一旦对方使用这些数据，耗子就能反向追踪他们的分析方法和目的，甚至可能通过预留的后门，侵入他们的研究网络。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如同在钢丝上跳舞。但面对“基金会”这样的对手，常规手段已经无法应对，必须兵行险着。
“另外，”林灿看向窗外，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繁星，“是时候给斯特兰奇先生，送上一份‘问候’了。把他和雷德克里夫实验室进行非人道‘认知实验’的部分证据，匿名‘泄露’给安妮·贝克记者。是时候，让舆论的火焰，烧得更旺一些了。”
猎手开始多线出击。一边与伪装光明的“普罗米修斯”周旋，布下数据陷阱；一边探寻阿尔卑斯雪峰下的黑暗巢穴；一边还要在舆论战场给斯特兰奇制造麻烦。
风暴已然降临，而他选择主动迎向风眼。这不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揭开笼罩在这个世界之上的、名为“基金会”的沉重黑幕。他知道，前路注定荆棘密布，但他手中的刀，也已磨得愈发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