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置内部的空气带着金属腐蚀的甜腥味，像是便利店冰柜制冷剂泄漏混合着过期罐头的味道。褚修远深吸一口气，稳定器的精确感知告诉他，这里的能量密度是外层的三倍以上，但那种冰冷的计算感正在逐渐褪去。
“内层防护就在前面。”他压低声音，手指向通道尽头那扇不断脉动的肉膜状屏障。屏障表面布满暗红色的能量脉络，随着呼吸般的节奏明暗变化。
夏侯薇靠在他身侧的金属壁上，右腿的伤口还在渗出暗红色的能量丝线。她咬紧牙关调整着呼吸频率，枪管在微微颤抖：“这东西...看起来是活的。”
马库斯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背景是激烈的交火声：“外围压力增大！新型机械蜘蛛增加了能量护盾，我的干扰器效果下降了百分之四十。你们最多还有八小时四十三分钟。”
褚修远没有立即回应。他盯着那扇活体屏障，稳定器提供的数字在脑海中流动：能量频率每秒变化十七次，防御强度峰值在每次脉动的第三秒达到顶点。但这一次，他没有完全相信这些数据。
就像便利店夜班时判断哪个顾客会偷东西，不能只看监控录像，还要观察对方的神态和动作细节。
“屏障不是单纯的防御结构。”他突然说道，“它在学习。”
夏侯薇皱眉：“学习什么？”
“我们的能量特征。”褚修远指向屏障表面那些细微的能量流动，“每次我们使用珍珠色能量，它就会记录并调整防御模式。陈启明的意识确实和装置融合了，他在通过这个屏障观察我们。”
这个发现让通道内的空气骤然凝固。稳定器提供的突破方案瞬间失效，因为那些计算都基于固定的防御参数，而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会进化的敌人。
“必须改变策略。”褚修远关闭了稳定器的实时数据流，那种冰冷的精确感从体内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便利店夜班培养出的直觉，“我们不能再用同样的方式攻击它。”
第一重考验来得比预期更快。
当他们试图靠近屏障时，肉膜表面突然凸起，形成三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轮廓逐渐清晰，赫然是褚修远、夏侯薇和马库斯的复制体，连装备和受伤部位都完美重现。
“镜像防御...”夏侯薇举枪瞄准，但复制体们已经抢先行动。
褚修远的复制体双手凝聚珍珠色能量，频率和强度与他之前使用的完全一致；夏侯薇的复制体则精准地预判了她的射击路线；马库斯的复制体甚至模拟出了他惯用的技术干扰波。
“它们在学习我们的战斗模式！”夏侯薇侧身躲过一发能量弹，伤口因此撕裂，暗红色的能量丝线重新活跃起来。
褚修远没有立即反击。他仔细观察着复制体的动作，就像夜班时观察那些试图用假钞的顾客——再完美的伪装也会有破绽。
“不要用你习惯的战术。”他对夏侯薇喊道，“用你最不可能用的方式攻击。”
夏侯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突然放弃精准射击，改为大范围的扫射，完全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复制体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变化，它们的预测系统出现瞬间的混乱。就在这个空隙，褚修远没有使用珍珠色能量，而是拾起地上一块金属碎片，用力掷向屏障本体。
碎片击中肉膜的瞬间，整个屏障剧烈颤抖，复制体们的身影出现短暂的模糊。
“有效！”马库斯在通讯器中喊道，“屏障的能量波动出现异常！”
但胜利的喜悦转瞬即逝。屏障很快适应了新的攻击方式，肉膜表面开始分泌腐蚀性黏液，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嘶嘶的声响。
第二重防护激活了。
褚修远拉着夏侯薇后退，同时大脑飞速运转。稳定器的副作用正在消退，那种与团队的情感联系逐渐回归，他能清晰感受到夏侯薇的痛苦和马库斯的焦虑。
“我们需要同时攻击它的多个弱点。”他说，“但不是用能量，用...”
他的话突然停住，目光落在夏侯薇腿上的伤口。那些暗红色的能量丝线仍在蠕动，但与屏障的能量有着微妙的差异。
“用它们自己的能量对抗它们自己。”他喃喃道，就像便利店夜班时用过期商品做促销，既清理库存又吸引顾客。
这个想法让夏侯薇睁大眼睛：“你疯了？这些能量在腐蚀我的身体！”
“不，它们只是被错误引导了。”褚修远蹲下身，手掌悬浮在伤口上方，“陈启明的意识在控制它们，但如果我能理解它们的本质...”
珍珠色能量再次流动，但这一次不再是攻击或防御，而是一种温和的探查。褚修远闭上眼睛，感受着暗红色能量中的信息流——恐惧、愤怒、控制欲，还有一丝被囚禁的痛苦。
“他不是完全自愿的。”褚修远突然说道，“陈启明的意识被这个装置束缚着，他在求救。”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屏障似乎感知到他们的对话，肉膜表面的脉动突然加速，暗红色的能量变得狂暴起来。整个通道开始震动，顶部的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害怕了！”马库斯的声音带着惊喜，“继续，修远！”
但时间不等人。通讯器显示，现实结构崩溃速度已经加快到每小时百分之二点三，他们仅剩七小时十五分钟。
夏侯薇突然推开褚修远：“让我来。”
不等他反对，她已经冲向屏障，右腿的伤口完全暴露在暗红色能量中。令人惊讶的是，那些能量丝线没有继续腐蚀她的身体，反而开始与屏障产生共鸣。
“它在识别我...”夏侯薇的声音因痛苦而扭曲，“陈启明...他记得我。”
褚修远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夏侯薇与陈启明多次交手，她的能量特征对陈启明来说再熟悉不过。她在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诱饵，为褚修远创造机会。
“不！”他想要阻止，但已经太迟。
屏障表面的肉膜突然裂开，将夏侯薇吞没进去。暗红色的能量像血液般喷涌而出，整个通道被染成诡异的颜色。
马库斯的惊呼和机械蜘蛛的进攻声在通讯器中混成一片。但褚修远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屏障内部——那里，夏侯薇的生命信号正在快速减弱。
稳定器的数字再次在脑海中浮现：救援成功率百分之十二，任务完成率百分之六十三。但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珍珠色能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爆发，不再是精确控制的细流，而是汹涌的浪潮。它不再试图对抗暗红色能量，而是包容它、理解它、转化它。
就像便利店夜班时对待那些难缠的顾客，不是对抗他们的无理取闹，而是理解他们的需求，找到双赢的解决方案。
屏障开始崩溃，肉膜表面的脉络一根根断裂，暗红色能量逐渐被珍珠色取代。在屏障最深处，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陈启明最后的意识碎片，被囚禁在装置核心的痛苦灵魂。
“结束...这一切...”破碎的声音在褚修远脑海中响起，带着解脱的意味。
褚修远没有回答，只是将最后的珍珠色能量注入其中。不是摧毁，而是净化；不是胜利，而是救赎。
当最后一缕暗红色能量消失时，屏障彻底瓦解，露出后面闪烁着柔和光芒的核心控制室。夏侯薇倒在控制室入口，右腿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暗红色的能量丝线完全消失。
马库斯的欢呼声从通讯器传来：“干得漂亮！现实结构崩溃停止了！我们还有六小时五十二分钟处理下一个维度！”
褚修远没有立即回应。他扶起昏迷的夏侯薇，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稳定器的倒计时仍在继续，但那种冰冷的抽离感已经彻底消失。
他看了一眼控制室中央那颗仍在搏动的核心，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陈启明在六个其他维度留下的装置仍在运转，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但至少这一刻，他找回了那个便利店夜班员的直觉——不是依靠冰冷的计算，而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珍惜身边的同伴。
“马库斯，准备撤离。”他轻声说道，同时调整着夏侯薇的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我们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她休息。”
通道外，机械蜘蛛的进攻声已经停止。但远方，新的银白色光点正在维度边缘亮起，预示着下一场战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