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身世解秘
夜色如墨,沈府书房内烛火摇曳。沈墨轩独坐案前,手中捏着那封只有“清流已动,好自为之”八字的神秘警告信,眉头紧锁。
清流,这个被陈砚舟形容为“既反对保守派的固步自封,也反对改革派的激进创新”的势力,终于要出手了。他们会从何处发难?沈墨轩沉思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墨轩,还没休息?”慕容惊鸿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芷瑶让我给你送来的,说是安神汤。”
沈墨轩抬头,接过药碗放在一旁:“惊鸿,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我想问你许久。”
慕容惊鸿在他对面坐下,烛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何事?”
“你我对坐而谈的这些年,我始终觉得你身上有许多未解之谜。”沈墨轩直视好友的眼睛,“当年你我在慈云寺初遇,真的是巧合吗?”
慕容惊鸿神色微变,沉默片刻后长叹一声:“墨轩,你我相交多年,我本不想将你卷入我的恩怨之中。但事到如今,怕是瞒不住了。”
沈墨轩静静等待,他知道慕容惊鸿终于要揭开那些一直避而不谈的往事。
“我本名并非慕容惊鸿,”慕容惊鸿的声音低沉,“我复姓司徒,单名一个鸿字。”
“司徒...”沈墨轩觉得这个姓氏有些耳熟,忽然瞳孔一缩,“莫非是十五年前被满门抄斩的司徒将军府?”
慕容惊鸿眼中闪过痛苦之色:“正是。先父司徒烈,便是当年威震边关的镇北大将军。”
沈墨轩震惊不已。十五年前,司徒将军通敌叛国的案子震动朝野,司徒家满门抄斩,只有年仅十岁的幼子司徒鸿下落不明。没想到,那个孩子就是慕容惊鸿!
“我父亲是被冤枉的!”慕容惊鸿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当年他手握重兵,镇守北疆,屡次击退外敌。只因他反对朝廷对商贾的苛捐杂税,触怒了以刘瑾为首的保守派利益集团,才被罗织罪名,诬陷通敌!”
“刘瑾?户部尚书刘瑾?”沈墨轩心中一震。
慕容惊鸿冷笑:“正是他!当年他不过是户部侍郎,却已是保守派的中坚力量。我父亲多次上书,直言朝廷税赋过重,阻碍商贸流通,这与刘瑾等人依靠苛税中饱私囊的利益背道而驰。”
沈墨轩恍然大悟:“所以他们要除掉司徒将军。”
“那一夜,将军府火光冲天...”慕容惊鸿的声音颤抖起来,“我亲眼看着父母倒在血泊中,看着姐姐被...若非忠仆拼死相救,将我藏在运泔水的车中逃出,我早已是刀下亡魂。”
沈墨轩能够想象那惨烈的场景,十岁的孩子目睹全家被杀,这是何等残酷的经历。
“后来呢?”他轻声问。
“忠仆带我逃到江南,隐姓埋名。他本是江湖中人,便教我武艺,盼我有朝一日能为家族洗雪冤屈。”慕容惊鸿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十年前,他为保护我而死后,我便创立了‘惊鸿堂’,专与朝中贪官污吏作对。”
沈墨轩终于明白,为何慕容惊鸿总是神出鬼没,为何他手下有那么多江湖能人,为何他对朝中局势了如指掌。
“所以当年在慈云寺的相遇...”
“并非巧合。”慕容惊鸿坦然道,“我早知沈家是江南商界翘楚,特意接近,本想借沈家之力打入商界核心,搜集刘瑾等人的罪证。”
沈墨轩苦笑:“那你我这些年的情谊,也是假的?”
“不!”慕容惊鸿急切道,“起初我确有利用之心,但与墨轩你相交越深,越觉愧疚。你的为人,你的抱负,都让我敬佩。这些年来,我是真心将你视为知己!”
沈墨轩凝视他片刻,终是展颜一笑:“我信你。”
简单的三个字,让慕容惊鸿眼中泛起泪光。多年来,这个秘密如同巨石压在他心头,如今终于卸下,却仍担心会失去这份难得的友谊。
“惊鸿,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沈墨轩郑重道,“刘瑾不仅是你的杀父仇人,也是欲置我于死地的对手。我们联手,必能将他扳倒!”
慕容惊鸿激动地握住沈墨轩的手:“墨轩,我...”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慕容惊鸿瞬间警觉,吹熄烛火,低声道:“有人!”
二人屏息凝神,只听窗外有细微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是探子。”慕容惊鸿轻声道,“看来他们已经盯上我们了。”
沈墨轩皱眉:“是清流的人,还是刘瑾的?”
“难说。”慕容惊鸿摇头,“不过既然他们已经出动,我们必须加快行动。”
重新点亮烛火后,慕容惊鸿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令牌,递给沈墨轩:“这是惊鸿堂的令牌,持此令可调动堂中所有力量。”
沈墨轩接过令牌,只见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飞鸿,背面是一个“令”字。
“惊鸿堂在各地有多少人手?”
“明暗两线,共三百余人。”慕容惊鸿道,“明线多为商贾、工匠,暗线则分布在官府、驿站甚至宫中。”
沈墨轩心中暗惊,没想到慕容惊鸿已建立起如此庞大的网络。
“清流的首领是谁,你可知道?”
慕容惊鸿点头:“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方正明。”
沈墨轩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方正明是朝中有名的清官,以刚正不阿着称,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确是清流的领袖人物。
“方正明...”沈墨轩沉吟道,“他为何要针对江南商盟?”
“清流一派认为,商贾势力过大必会动摇国本。”慕容惊鸿解释道,“他们主张重农抑商,视金融创新为洪水猛兽。”
沈墨轩苦笑:“如此说来,我们既要应对保守派的打压,又要防备清流的阻挠。”
“正是。”慕容惊鸿神色凝重,“而且我怀疑,刘瑾可能与清流有所勾结。”
“什么?”沈墨轩震惊,“他们不是理念不同吗?”
“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慕容惊鸿冷笑,“在对付改革派这一点上,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芷瑶推门而入,面色惊慌:“墨轩,不好了!工坊又出事了!”
沈墨轩心中一紧:“何事?”
“有一批官差闯入工坊,说是接到举报,工坊内藏有违禁物品。”苏芷瑶喘息道,“他们正在大肆搜查!”
沈墨轩与慕容惊鸿对视一眼,均知这是对方的又一波攻势。
“我去看看。”沈墨轩起身。
“不可!”慕容惊鸿拦住他,“这明显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搜查工坊是假,引你出面才是真!”
苏芷瑶点头:“惊鸿说得对。我刚才来时,发现府外有不少陌生面孔在徘徊。”
沈墨轩沉思片刻,忽然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将计就计。”
他唤来李掌柜,低声吩咐几句。李掌柜领命而去。
不多时,沈府大门开启,一顶轿子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匆匆而出,直往工坊方向而去。
暗处,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跟上。
而此时的沈墨轩,已换上寻常仆役的服饰,在慕容惊鸿的掩护下,从后门悄然离开,直奔陈砚舟府邸。
陈府书房内,陈砚舟听闻沈墨轩的来意,面色凝重。
“方正明此人,刚愎自用,极难对付。”陈砚舟捋须道,“他若认定江南商盟有害国本,必会不遗余力地阻挠。”
“先生可有良策?”沈墨轩问道。
陈砚舟沉吟道:“清流虽固执,但重名声。若能证明商盟利国利民,或可转变他们的态度。”
“如何证明?”
“数据。”陈砚舟道,“江南商盟成立以来,交子流通带来的便利,商贸的繁荣,税赋的增长,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功绩。”
沈墨轩眼前一亮:“先生的意思是,用事实说话?”
“正是。”陈砚舟点头,“我已联络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准备联名上书,详陈商盟之功。同时,你们也要做好准备,应对清流的发难。”
离开陈府时,天色已微明。沈墨轩回到沈府,只见工坊那边的搜查已经结束,官差们一无所获,悻悻而去。
扮作沈墨轩引人耳目的李掌柜也已安全返回。
“少爷,那些官差搜查得极为仔细,连织机的缝隙都不放过。”李掌柜回报道,“显然是在找什么东西。”
沈墨轩冷笑:“他们想找的,恐怕是所谓的‘谋反证据’吧。”
慕容惊鸿道:“这是清流惯用的手法,先罗织罪名,再大肆搜查,即使找不到证据,也能损你名声。”
果然,不过半日,城中已有流言传出,说沈墨轩私藏兵器,图谋不轨。虽无人公开指责,但暗流涌动,气氛紧张。
更糟糕的是,江南商盟内部也开始出现分歧。一些成员畏惧清流的势力,萌生退意。
“马东来已经明确表示要退出商盟。”赵天雄带来坏消息,“他说不想卷入朝堂争斗。”
沈墨轩面色平静:“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可是...”赵天雄急道,“马东来是盐商领袖,他若退出,必会引起连锁反应!”
正说着,门外通报马东来到访。
马东来面色尴尬地走进来,拱手道:“沈侯爷,赵少帮主,马某此来是正式提出退出江南商盟。”
沈墨轩不动声色:“马老板可否告知原因?”
马东来苦笑:“沈侯爷,明人不说暗话。清流已经放话,凡是参与商盟者,都将被列为‘与民争利’的奸商。马某家大业大,实在冒不起这个风险。”
“与民争利?”慕容惊鸿冷笑,“好大一顶帽子!”
马东来叹息道:“马某知道此举不够义气,但实在情非得已。告辞。”
送走马东来,赵天雄愤愤道:“这个马东来,当初加入商盟时说得天花乱坠,如今一见风向不对,就跑得比谁都快!”
沈墨轩却道:“不必责怪他。商贾求稳,本是常情。”
“可是若其他成员效仿,商盟岂不是要瓦解?”
沈墨轩目光坚定:“相信我,真正有远见的人,不会因为这点风波就退缩。”
果然,接下来的几日,虽有几个小商号退出,但大多数成员仍选择留下。漕帮、周家等更是公开表示支持沈墨轩。
然而,清流的攻势远比想象中猛烈。
这日,沈墨轩接到朝廷通报,都察院将于三日后派专员前来江南,调查商盟“扰乱市场、与民争利”的指控。
更令人不安的是,带队前来的竟是方正明的得意门生——御史李振!
“李振此人是出了名的难缠。”慕容惊鸿忧心道,“他若铁了心要找茬,必会鸡蛋里挑骨头。”
沈墨轩沉思良久,忽然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主动出击。”
“如何主动出击?”
“清流最重名声,我们就从名声入手。”沈墨轩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惊鸿,你立刻去办一件事...”
三日后,御史李振抵达江南。与他同来的,还有一支庞大的随行队伍,其中包括户部、工部等多部门官员,声势浩大。
李振年约四十,面容严肃,目光锐利,一下船便宣布:“本官奉旨查案,在此期间,江南商盟暂停一切活动,接受审查!”
这道命令如同晴天霹雳,商盟成员无不哗然。暂停活动意味着交子停止流通,这将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无人能够预料。
沈墨轩从容接旨,随后道:“李大人远道而来,辛苦非常。沈某已备下接风宴,为大人洗尘。”
李振冷声道:“不必!本官是来查案,不是来赴宴的!”
“既然如此,沈某便直接向大人汇报商盟的运作情况...”
“也不必!”李振打断他,“本官自会调查,不必你多言!”
这般强硬态度,让在场众人都感到事态严重。
接下来的两日,李振带人查封了商盟的账册,传唤了多位成员问话,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第三日,李振突然召集江南各界人士,在知府衙门公开审理此案。
堂上,李振厉声道:“经本官查实,江南商盟以交子为名,行聚敛之实,致使物价腾贵,小民受害!沈墨轩,你可知罪?”
沈墨轩平静道:“大人所言,沈某不敢认同。商盟成立以来,江南货物流通加速,商税增长三成,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巧言令色!”李振拍案喝道,“你所谓货物流通,不过是富商大贾得利;所谓商税增长,却是加重了小民负担!”
就在这时,堂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群百姓涌到衙门口,高呼道:“我们要见李大人!”
李振皱眉:“外面何事喧哗?”
衙役回报:“大人,是一群百姓,说要为沈侯爷请愿。”
“请愿?”李振面色一沉,“让他们推选几个代表进来!”
不多时,五位百姓代表走入公堂。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并非富商大贾,而是普通的工匠、农夫和小贩。
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老翁,他颤巍巍地跪下:“青天大老爷,小老儿是城西的木匠李老四。沈侯爷的交子让小老儿的生意好做了许多,求大人明察啊!”
接着,一个农妇道:“大人,以往卖粮要背着重重的铜钱回家,如今一张交子轻便易带,再也不怕路上被劫了!”
一个小贩也道:“交子让小的能去更远的地方进货,生意比以前好做多了!”
李振面色变幻,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一幕。
沈墨轩适时开口:“大人,商盟推行交子,惠及的不仅是富商,更是普通百姓。这才是事实真相。”
李振沉默良久,终是道:“此事本官还需进一步查证。退堂!”
回到后堂,李振面色阴沉。师爷低声道:“大人,看来这沈墨轩在民间声望很高啊。”
“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李振冷哼,“不过...此事确实需从长计议。”
当晚,李振在驿馆接到一封密信。看完信后,他面色大变,在房中踱步至深夜。
次日,李振态度明显缓和,宣布调查还需时日,商盟可暂缓暂停活动,但交子发行需受严格监管。
这一转变让众人惊讶不已,只有沈墨轩和慕容惊鸿相视一笑。
“那封信果然起了作用。”回到沈府后,慕容惊鸿笑道。
沈墨轩点头:“清流最重清誉,李振若是包庇刘瑾贪腐的事传出去,他的仕途就到头了。”
原来,慕容惊鸿搜集到了李振与刘瑾暗中往来的证据,证明李振曾接受刘瑾的贿赂。这封信直接送到了李振手中,让他不得不妥协。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风波暂息时,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传来:方正明亲自南下了!
这位清流领袖的突然到来,让刚刚缓和的局势再度紧张起来。
更让人不安的是,与方正明同来的,还有一位神秘人物——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老者。
慕容惊鸿派去查探的人回报,那位老者进入驿馆后,与方正明密谈至深夜,期间多次提到“司徒”二字。
“他们可能已经察觉我的身份。”慕容惊鸿面色凝重。
沈墨轩握住好友的手:“无论如何,我们共同面对。”
窗外,乌云密布,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那位神秘老者的身份,将成为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