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指着蜷缩在地的萧沉,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真实怒火而带着骇人的颤抖和威压,响彻整个广场:
“是谁?!是谁把本座精心调教、耗费无数天材地宝才养成的炉鼎——毁成这般模样的?!给本座滚出来!”
这一声质问,如同平地惊雷,瞬间让原本剑拔弩张、准备拿下我的广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那些手持刑具、面色凶狠的女兵和监刑官。她们显然没料到,我这个突然闯入刑场、行为疯狂的不速之客,会抛出这样一个理由。
就连蜷缩在地上、一直用冰冷杀意眼神瞪着我的萧沉,在听到“炉鼎”二字时,那死寂的眸子里也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似乎……若有所思?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戒备和那冰冷的外壳覆盖。
短暂的寂静后,那名为首的、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神色狠戾的女监刑官率先反应过来。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似乎在评估我话语的真实性,以及我元婴期修为带来的威胁。
“你的炉鼎?”她语气带着浓浓的怀疑,嗤笑一声,“空口白牙,你说他是你的,他就是你的?”
“我们抓住这个贱奴时,他可是孤身一人,形迹可疑!拷打审问了这么久,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清楚,只反复嘟囔着什么失忆、不知道,可从来没提过自己是有主的!”
她顿了顿,目光嫌恶地扫过地上的萧沉,语气更加不屑:“更何况,你看看他这模样!身材高大,骨架粗硬,除了那张勉强能入眼的脸,浑身上下哪有一点炉鼎该有的柔媚温顺?根本就是个不懂伺候人的粗鄙货色!你说他是你精心调教的炉鼎?哼,骗鬼呢!”
她身后另一名行刑官也接口道,语气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按我凤翔律法,胆敢假冒女子的贱奴,除了受皮肉之苦,最终都需施以‘破身之刑’,让他们用卑贱的身体,好好体会如何侍奉女子的高贵,知道自己男子的本分!”
“可这个贱奴倒好,骨头硬得很!行刑嬷嬷刚靠近,他竟敢……竟敢当场自毁容貌,抵死反抗!那副宁死不从的恶心样子,真是倒尽了胃口!连经验最丰富的教养嬷嬷都不乐意碰他了!这才暂时搁置,只等多受几天国刑,磨磨他的性子,再行处置!”
破身之刑!
当场毁容!
抵死反抗!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尖上!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萧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怒火与怜惜如同两把匕首,在我胸中激烈地翻搅!
我仿佛能看到那一幕——他被发现女子身份是假,面临更不堪的凌辱时,是如何决绝地选择了毁去那半张可能招致祸端的脸,用最惨烈的方式,维护着他身为剑尊不容玷污的骄傲与尊严!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果然是他的风格。
可这代价……太沉重了!
看着他如今这遍体鳞伤、面目全非的模样,感受着他那仿佛看待世间最肮脏之物的冰冷眼神,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酸涩胀痛,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质问,所有的怒火,在了解到他经历了什么之后,都化作了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我淹没的心痛与……无力。
是我……都是我……
如果我没有将他幻化成女子……
如果我没有离开他去处理宗门事务……
如果我能更早一点找到他……
周围的人见我死死盯着地上的“炉鼎”,脸色变幻不定,却不说话,那为首的监刑官脸上疑色更重,语气也重新变得强硬起来:“怎么?没话说了?编不下去了?我看你就是想来劫法场的!来人啊!把这个扰乱刑场、意图不轨的女人给我拿下!”
“唰唰唰!”
周围的女兵们再次举起兵刃,杀气腾腾地逼近。
我猛地从那股窒息的心痛中挣脱出来。现在不是沉溺于自责的时候!必须稳住她们!
我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符合炉鼎被毁主人应有的、混合着心痛与暴戾的表情,声音冰冷而斩钉截铁:
“放屁!你们懂什么?!”
我伸手指着萧沉,语气带着一种“你们这些不识货的蠢货”的傲慢与痛心:“本座养他,看中的就是他这副不同于寻常炉鼎的根骨和潜质!”
“他身具隐灵根,只是尚未完全激发,需以特殊药物和功法长期温养,方能成为极品炉鼎!你们以为炉鼎就只能是那些柔柔弱弱、任人拿捏的废物吗?真正的上等炉鼎,光好看有什么用,看得是灵根和修为,与我等大道有益才是真章!你们倒好,直接将本座的璞玉当成顽石,差点给彻底毁了!”
我一边信口胡诌,一边暗中观察她们的反应。果然,听到“隐灵根”、“极品炉鼎”、“特殊药物温养”这些听起来颇为高深且耗费不菲的词汇,那些女兵和监刑官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在凤翔国,受上古法则压制拥有灵力的男子几乎不存在,而一个可能被培养成拥有灵根的炉鼎,其价值确实远超寻常玩物。
那监刑官迟疑了一下,仍旧坚持道:“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法证明他就是你的炉鼎!他本人根本不承认!”
我心中冷笑,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环。我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地上的萧沉,心中快速盘算。他此刻神志似乎不清,或者因为某种原因不愿相认,硬逼他承认恐怕适得其反。
我转而用一种带着暗示和不容置疑的语气,对那监刑官道:“他为何不承认?你们动刑之前,可曾检查过他身上是否有主仆契约印记?或者是……某种特殊的禁锢法器?”
我这话是冒险一搏。银环项圈没戴在他脖子上,主仆契约更是子虚乌有。
但我赌的是,凤翔国对男子身上的归属标记极为看重,当初一进鸾镜城就看到每个男人身上都有佩戴归属标识,而她们之前很可能因为萧沉假冒女子和激烈反抗,忽略了或者无法进行细致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