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上那场惊心动魄的滴血验亲闹剧,以构陷者的彻底败露和顾廷烨的沉冤得雪而告终。皇帝的金口玉言,不仅恢复了顾廷烨的枢密使之职,更赋予了加封与全权处理边关事宜的信任,这无异于一道最明亮的曙光,刺破了笼罩在宁国公府上空多日的阴霾。然而,无论是顾廷烨还是明兰都深知,揪出几个台前的小丑,远非终结。那隐藏在最深处的毒蛇,尚未被挖出,若不连根拔起,必会再次伺机而动。
反击的号角,在真相大白的瞬间,便已吹响。这一次,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的、雷霆万钧的清剿。
顾廷烨甚至没有返回府中休整,出了宫门,便直奔皇城司诏狱。那被当场拿下的杂货铺掌柜,成了第一个突破口。诏狱之内,阴风惨惨,刑具森然。顾廷烨并未亲自用刑,他只须往那阴暗的刑房里一站,周身那经历过尸山血海的凛冽杀气,便已让那掌柜肝胆俱裂。夏泉等人甚至还未动大刑,只是将烧红的烙铁在他眼前晃了晃,掌柜便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所知的一切尽数吐露。
他承认了自己多年来受小秦氏兄长旧恩驱使,一直通过静心庵的哑巴姑子慧忍,为被囚禁的小秦氏传递消息。他供出了如何接收小秦氏用秘写药水传递的指令,如何利用采买之便,将外界消息混杂在物品中交由慧忍带回。他也指认了那几个被收买的御史,是如何通过他与荆王府的旧人接上头,一手策划了流言散布与滴血验亲水中做脚的阴谋。
“那……那伪造密信之事,也是太夫人……不,是那罪妇小秦氏的主意!”掌柜涕泪横流,恐惧地喊道,“是她让小的去找那革职书办赵四,是她提供的那些零碎军情,指使他篡改拼接,模仿笔迹……小的只是传话,只是跑腿啊侯爷!”
线索,清晰地指向了静心庵,指向了那个本该与世隔绝、青灯古佛的囚徒——小秦氏。
几乎在同一时间,明兰那边也取得了关键进展。她派去盯梢杂货铺和慧忍的人,在掌柜被抓的当天,便发现那哑巴姑子慧忍形迹异常,试图趁乱逃离静心庵,显然是想掐断这条线索。明兰的人当机立断,在静心庵外的山林中将其截获,并立刻移交给了顾廷烨派去接应的人。
慧忍被带入诏狱时,依旧是一副麻木沉默的样子。她口不能言,似乎无从下手。但顾廷烨手下自有精通审讯的高手,对付这等又哑又硬的角色,亦有办法。他们并未急于用刑,而是将她与那杂货铺掌柜分开关押,却又能让彼此隐约听到对方的惨叫与哀嚎。同时,将搜查杂货铺时找到的、尚未传递出去的那些写着秘信的“碎布片”,以及模仿她笔迹写下的“认罪书”(由掌柜描述其传递物品的习惯细节),摆在了她的面前。
心理的压迫,远比肉体的折磨更为有效。在听闻掌柜已全部招供,又看到那些“铁证”后,慧忍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麻木外壳,终于出现了裂痕。她虽不能言,却能用笔。在巨大的心理攻势下,她颤抖着拿起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承认自己受小秦氏早年恩惠,多年来一直为其传递消息的供词,并画了押。她甚至写出了小秦氏禅房内那块松动砖石的具体位置。
拿到供词,顾廷烨立刻请旨,亲自带人前往静心庵。
静心庵的住持尼姑见国公爷亲至,身后还跟着如狼似虎的皇城司缇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敢阻拦。顾廷烨径直闯入那间偏僻的禅房。
小秦氏依旧坐在蒲团上,手中捻着佛珠,仿佛对外界的天翻地覆一无所知。当她看到顾廷烨带着人闯入,尤其是看到跟在后面、面如死灰的慧忍时,她那浑浊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慌,但随即又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毒所取代。
“烨哥儿……你这是做什么?要赶尽杀绝吗?”她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声音嘶哑地质问。
顾廷烨根本不屑与她废话,只冷冷一挥手:“搜!”
兵士们立刻上前,按照慧忍供述的位置,轻易便找到了那块松动的砖石。撬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一叠厚厚的纸张——有小秦氏亲笔所书的、记录顾廷烨“罪状”的笔记;有她与杂货铺掌柜通信的草稿;更有她指使伪造密信、意图构陷通敌的详细指令底稿!上面甚至还残留着特制药水的气味!
铁证如山!
“罪妇!你还有何话说?!”夏泉厉声喝道。
小秦氏看着那些被翻出来的纸张,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她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顾廷烨,眼中是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难以洗刷的刻骨仇恨,发出一阵凄厉如夜枭的狂笑:
“哈哈哈……顾廷烨!盛明兰!你们赢了!你们赢了又怎样?!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咒你们!咒你们不得好死!咒你们断子绝孙——!”
她的诅咒恶毒而疯狂,但在绝对的力量与证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顾廷烨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只对夏泉吩咐道:“将此毒妇严加看管,没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至此,小秦氏这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其阴谋彻底败露,被连根拔起。而顺着杂货铺掌柜和那几个御史的线索,皇城司与刑部联手,对荆王余党展开了大规模的清洗与抓捕。许多潜伏在朝中、军中、乃至地方的荆王旧部被一一揪出,这场由失势亲王与内宅毒妇联手掀起的政治风暴,其根基被彻底动摇。
反击取得了决定性的阶段性胜利。虽然荆王本人因其身份特殊,尚未被直接问罪,但其党羽几乎被一网打尽,再无兴风作浪之力。而所有的线索,无论是流言、构陷还是通敌的阴谋,最终都清晰地指向了那个最初、也是最顽固的敌人——小秦氏。这个潜伏在家族内部、如同附骨之疽般的最终boSS,其狰狞面目与恶毒心肠,已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