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星骸祭坛 死寂之门
归墟之眼，葬星海，第七旋臂。
与张润上次逃亡时相比，这片区域的景象似乎又发生了某种不祥的变化。原本相对规律螺旋坠落的星骸碎片，此刻显得更加狂躁不安，互相碰撞的频率急剧增加，爆发出无声的能量火花。那股源自归墟核心的“终结”道韵也愈发浓烈，如同无形的寒潮，侵蚀着一切靠近之物。更令人心悸的是，虚空中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如同亿万生灵垂死哀嚎汇聚成的“悲鸣”意念场，虽细微，却足以扰乱低阶修士的心神。
张润收敛了所有外溢气息，仅以青莲道种清辉护住灵台，两道概念道痕内蕴不发，如同最普通的星骸碎片，在引力的牵引下，向着搜魂得到的坐标位置缓缓飘移。
越是靠近，他越是能感受到一股与周遭归寂气息略有不同、更加“主动”、更加“狂热”的死亡意志在凝聚。那是一种刻意引导、献祭，以求“接引”某物的扭曲仪式感。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破碎行星地壳构成的、如同迷宫般的残骸带后，前方的景象豁然展现。
那是一片被人为清理出来的、相对空旷的“广场”，位于数块巨大星骸的夹缝之间。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无数惨白骨骼、漆黑晶石以及蠕动着暗红符文的金属构件搭建而成的、高达百丈的扭曲祭坛。祭坛的形态极其亵渎，如同无数痛苦挣扎的肢体扭曲缠绕而成，顶部是一个向内凹陷的、如同巨大眼窝般的平台，平台上刻画着一个不断旋转、散发出浓郁空间波动的复杂法阵。
法阵的核心，悬浮着一颗不断搏动的、如同心脏般的暗紫色肉瘤，每一次搏动，都引动周遭的归寂气息与“悲鸣”意念场随之律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异波动。
此刻，祭坛周围，已然聚集了不下百名引归者。他们身着统一的暗绿色长袍，脸上绘满诡异纹路，环绕祭坛跪伏，口中吟唱着古老而亵渎的咒文，声音低沉沙哑，汇成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暗绿色能量流，注入祭坛基座。更外围，有数十名气息明显更强的引归者肃立警戒，其中数人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赫然已达真仙境！他们手持各种奇形法器，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而在祭坛正前方，站着三名气息最为渊深的存在。居左者，正是张润在碎星礁酒馆惊鸿一瞥、后被净除庭带走的那个“引归者”，此刻他面色苍白，气息虚浮，显然受过重刑，但眼中狂热不减，口中咒文最为响亮。居右者，是一名身形佝偻、手持白骨权杖的老妪，脸上褶皱如同树皮，双眼只剩下两个漆黑的空洞，却散发着洞悉灵魂的寒意。居中者，则是一名笼罩在翻滚黑雾中的高大身影，看不清面目，唯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雾气中闪烁，其气息如渊如狱，竟是真仙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了更高层次的门槛！恐怕便是此地仪式的主持者，引归者中的高层——“接引使”！
仪式显然已进行了一段时间。祭坛上那暗紫色肉瘤搏动得越来越剧烈，顶部法阵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空间波动强烈到几乎要撕裂那片区域的虚空！一股越来越清晰的、仿佛来自无尽遥远彼岸的、充满了绝对死寂与毁灭意志的“注视感”，正透过那旋转的法阵，缓缓投射过来！
“他们在试图打开一扇稳定的‘门’，接引归墟深处，或者……某个与归墟同源的恐怖存在降临！”张润藏身于一块巨大的星骸之后，心中凛然。这仪式规模远超他之前预期，三名真仙级强者主持，上百引归者献祭，一旦成功，后果不堪设想。必须阻止！
但敌众我寡，实力悬殊，正面强攻无异于送死。
他目光飞快扫过祭坛周围的环境，神识中“变化之枢”道痕急速推演。祭坛的能量来源于引归者的献祭咒文、那暗紫色肉瘤，以及被其引动的周遭归寂气息。仪式核心在于维持法阵稳定与空间坐标的锚定。
“若要破坏，需打断献祭，干扰法阵，或扰乱空间坐标……”张润心念电转，目光落在了祭坛基座那些不断吸收暗绿色能量流的符文节点，以及更远处，几处似乎用来稳定空间、由特殊晶石构成的辅助阵眼上。
强攻不行，唯有智取，制造混乱，一击即走！
他悄然从储物法器中取出几样物品：一小块得自引归者的、蕴含着浓缩死寂能量的“哀嚎结晶”；几枚得自净除庭神傀残骸的、结构精密的“秩序爆雷”；以及一缕之前残留的、极其精纯的“初生之核”本源之气。
“以彼之矛，攻彼之后，再佐以‘变数’……”张润眼中寒光一闪，开始小心翼翼地布置。
他将“哀嚎结晶”与“秩序爆雷”以特殊手法结合，外部包裹上一层模拟归寂波动的禁制，如同普通星骸碎片，悄无声息地利用引力与细微的法力引导，将它们送至祭坛基座附近几个关键的能量汇聚点下方。这些“炸弹”并非为了直接炸毁祭坛（那很难），而是为了在引爆时，释放出互相冲突的“死寂”与“秩序”能量，剧烈干扰献祭能量的稳定性。
接着，他将那缕“初生之核”本源之气极度压缩，藏于指尖。此气蕴含最纯粹的“生发”意蕴，与归寂死寂截然相反，一旦在仪式关键时刻、空间最为脆弱处爆发，足以引起小范围的法则反噬与空间紊乱！
做完这些准备，张润耐心等待着。仪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那暗紫色肉瘤几乎要爆开，法阵旋转成了虚影，空间波动强烈到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涟漪！那来自彼岸的“注视感”已如同实质，令藏身远处的张润都感到神魂刺痛。
三名主持仪式的引归者高层同时高举双手，发出嘶哑的咆哮：
“以无尽死寂为祭！以万物终焉为引！恭迎吾主意志——降临此门！”
所有引归者的吟唱声达到顶点，暗绿色能量洪流疯狂注入祭坛！
就是现在！
张润心念一动，神识微震。
轰！轰！轰！轰！
数声并不算太剧烈、却异常沉闷的爆炸在祭坛基座关键节点处同时发生！“哀嚎结晶”与“秩序爆雷”的能量猛烈冲突，死寂与秩序互相湮灭，形成一片片小范围的法则乱流！正在稳定输送的暗绿色献祭能量流顿时被扰乱、阻断、甚至反冲！
“怎么回事？！”
“有敌袭？！”
祭坛周围的引归者一阵骚乱，吟唱声被打断，能量供应出现不稳。顶部法阵的旋转猛地一滞，空间涟漪剧烈动荡起来。
“肃静！维持法阵！”黑雾中的“接引使”厉喝，猩红目光扫向爆炸发生处，却只看到混乱的能量乱流。
然而，就在这短暂混乱、法阵不稳、空间坐标出现波动的千分之一刹那——
张润动了！
他身形如同融入阴影的疾风，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并非冲向祭坛，而是冲向远处一处用于稳定空间的辅助晶石阵眼！同时，他屈指一弹，那缕被极度压缩的“初生之核”本源之气，如同无形的细针，穿透混乱的能量场，精准无比地射向了法阵中心、那暗紫色肉瘤与空间涟漪交织的、最为脆弱的“奇点”！
“尔敢！”那持白骨权杖的老妪最先感应到那缕微弱却性质截然相反的“生发”气息，空洞的眼眶骤然转向张润的方向，白骨权杖猛地顿地！
一股无形的、直击神魂的死亡尖啸如同海啸般向张润袭来！
但张润早有准备，青莲道种清辉大放，护住神魂，身形毫不停留，已至那晶石阵眼前，并指如剑，混沌光芒凝聚“定义”与“干涉”之力，狠狠点向阵眼核心！
与此同时，那缕“初生之核”气息，也在触及法阵“奇点”的瞬间，猛地爆发开来！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鸡蛋壳破碎般的、清脆的法则碎裂声！
嗡——！！！
暗紫色肉瘤剧烈抽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表面瞬间布满了裂痕！整个旋转的法阵如同卡住的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稳定的空间通道瞬间变得扭曲、混乱！来自彼岸的“注视感”陡然变得狂暴而愤怒，随即迅速减弱、模糊，仿佛被强行推远！
“不——！！”黑雾中的“接引使”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周身黑雾疯狂翻滚，一只由纯粹死寂能量构成的巨爪撕裂虚空，朝着张润所在的晶石阵眼狠狠抓来！真仙巅峰的含怒一击，威势滔天！
张润在点碎晶石阵眼的瞬间，便已借力反向弹射而出，同时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枚来自净除庭神傀的“空间扰断符”猛地捏碎！
嗡！
一小片区域的空间结构瞬间紊乱，虽不足以抵挡那死寂巨爪，却让张润的身影在巨爪临体前的一瞬，变得模糊、折叠，险之又险地擦着巨爪边缘掠过！但即便如此，那巨爪携带的恐怖死寂道韵，依旧如同重锤般扫中了他的后背！
“噗！”张润狂喷一口鲜血，后背传来骨骼碎裂的剧痛，一股冰寒死寂之力疯狂涌入体内，侵蚀生机。但他强忍剧痛，借着这股冲击力，速度再增，头也不回地朝着来时那片迷宫般的残骸带亡命飞遁！
“追！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夺回仪式核心！”接引使暴怒的声音响彻虚空，数十道强大的气息瞬间锁定张润，如同离弦之箭般追来！
张润将速度催发到极致，体内“自衍真元”与建木生机疯狂运转，对抗着侵入的死寂之力，青莲道种清辉竭力净化。他专挑最复杂、最危险的星骸缝隙与能量乱流区钻入，利用地形与自身对归墟环境的熟悉，竭力摆脱追兵。
身后，轰鸣声、爆炸声、以及引归者愤怒的嘶吼不断传来，显然追兵正在粗暴地清理障碍。
一场在归墟边缘、星骸迷宫中展开的死亡追逐，就此上演。
张润知道，自己虽然成功破坏了仪式核心，暂时阻止了“门”的完全开启，但也彻底激怒了引归者高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险境。
能否逃脱，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