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阳光重新洒在兖州大地上,驱散了连日的阴霾。
在刘景三路大军的营地外围,原本死气沉沉的难民营,此刻已是另一番景象。
百姓们在充足的粮食和悉心的医治下,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眼中重新燃起了对生的渴望。
他们不再是麻木逃难的流民,而是被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幸存者。
这天清晨,东路大营。
高顺正在巡视营防,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拦住了他。
“将军!”
老者声音嘶哑,却透着一股执拗。
“老丈有何事?”
高顺停下脚步,语气温和。
老者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将军,老朽是定陶城外的农户,家中三代人都被曹贼害死了!”
“是将军和冀王给了我们活路,这身老骨头,不能白吃您的粮食!”
“求将军给老朽一个差事,便是搬石头、喂马,老朽也心甘情愿!”
高顺心中一酸,连忙伸手去扶。
“老丈快快请起,您年事已高,怎能劳动。”
然而,老者的举动像是点燃了干柴。
周围无数百姓围拢过来,纷纷跪倒在地。
“将军,我等也愿为大军效力!”
“我年轻,有力气!”
“我以前是铁匠,会修补兵器!”
“我……我会缝补衣裳!”
一时间,请愿之声此起彼伏,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震撼着每一名士兵的心灵。
十几万百姓,用最朴素的方式,表达着他们最真挚的感恩与决心。
贾诩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深邃的眼眸中也泛起波澜。
他走到高顺身边,低声道:“将军,民心可用,民力亦可用。”
“我等正可顺势而为。”
高顺重重点头,他转身面向黑压压的人群,拔高了声音。
“诸位乡亲,请起!”
“你们的心意,我已知晓。”
“曹操不仁,视百姓为草芥。而我主冀王,视民如子!”
“既然大家有心,我便代表主公,应允了!”
贾诩随即上前一步,朗声宣布。
“凡有一技之长者,如铁匠、木匠、石匠,可至军需处登记,协助我军修造器械。”
“青壮男子,可自愿编入民夫队,协助运送粮草辎重!”
“妇女可入后营,帮助将士们浆洗衣物,准备吃食!”
“所有参与劳作者,除每日粥食外,另有干粮犒赏!”
贾诩的话音刚落,人群瞬间沸腾了。
“好!”
“谢将军!谢军师!”
百姓们欢呼着,争先恐后地前往各处登记。
很快,一幅波澜壮阔的军民协作画卷,在整个战场后方徐徐展开。
数万名青壮男子脱去上衣,露出干瘦但结实的臂膀,他们自发组成长龙,将沉重的石弹、成捆的箭矢,从后方仓库搬运至前线阵地。
还有人接过马缰,仔细地为战马添上草料和豆子,动作比照顾自家的耕牛还要用心。
在营地后方临时开辟出的空地上,数不清的妇女围着一口口大锅,烧水洗衣。
弥漫的蒸汽中,她们一边搓洗着士兵们换下的血衣,一边哼唱着家乡的小调,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伙房那边更是热火朝天,切菜声、剁肉声不绝于耳。
她们用灵巧的双手,将有限的食材变成可口的饭菜,只为让前方的将士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刘景大军的后勤压力,在这股人民洪流的支援下,骤然锐减。
粮草转运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器械损耗得到了及时补充,连伤兵营的被褥都变得干净整洁。
士兵们看着这一切,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触动。
他们亲眼看到,那些被自己从屠刀下救出的百姓,正在用尽全力回报他们。
这种被人信赖、被人拥戴的感觉,比任何战前动员都更能激发他们的斗志。
一名年轻的士兵,端着一碗刚刚出锅的肉汤,看着远处忙碌的民夫,对身旁的同袍低声说道。
“为了这些乡亲,这一仗,俺豁出去了!”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将士的心声。
南路,中军大帐。
郭嘉巡视完后方的民夫营地,带着满身的烟火气和一脸的惊叹走了进来。
他对着沙盘前的刘景,深深一揖。
“主公,嘉巡营归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刘景抬起头,饶有兴致地问:“哦?奉孝有何感想?”
郭嘉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潮红,他指着窗外延绵的营地,高声道。
“我太想进步了!”
“我太想看到主公您一统天下,让这般军民一家的景象,遍布四海九州的每个角落了!”
他语气激昂。
“此乃真正的人民战争!曹孟德失尽人心,只余一座孤城,焉能不败?”
刘景闻言,爽朗大笑。
他走出大帐,亲自来到民夫营中。
看到冀王亲临,正在搬运木料的百姓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激动地围拢过来。
刘景看着他们布满老茧的双手,看着他们饱经风霜却充满希望的脸庞,心中感慨万千。
他郑重地向着所有人,深深一躬。
“诸位乡亲,辛苦了!”
“有你们在,此战必胜!”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中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冀王万岁!”
“冀王仁义!”
“愿为冀王效死!”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声震四野,连数十里外的鄄城都清晰可闻。
鄄城,东门城楼。
一名曹军哨兵面色惨白地扶着墙垛,听着城外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拥戴与欢呼,手中的长矛几乎都握不住了。
他身边的一名老兵,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喃喃自语。
“完了……全完了……”
“民心……民心全在他们那边了……”
城外是数十万军民同心,士气如虹。
城内是军心涣散,人人自危。
这场仗,还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