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个鬼魂停下脚步时,就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整个地府,那维持了无数岁月,整齐划一的投胎队伍,在这一刻彻底乱了!
亿万鬼魂,不再前进,他们茫然地站在原地。
那股汇聚起来的迷茫意念,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冲击,让整个地府的秩序,都开始剧烈地动荡起来。
十殿阎罗,此刻已经不是惊骇了,而是……绝望!
他们终于明白了。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来和他们战斗的。
他是在……传道!
用他自己的道,来覆盖地府的道!
用他自己的规则,来颠覆地府的规则!
他们引以为傲的神权,他们赖以存在的法则,在这个男人的言语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娘娘……救我等!”
秦广王发出了绝望嘶吼,他看向了那道从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的绝美身影。
现在,唯一能阻止这个男人的,只有地府真正的主宰,执掌着轮回碎片本源的后土娘娘!
后土娘娘的凤目之中,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她设想过叶枫会反抗,会动用他那诡异的混沌之力。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用这种方式!
釜底抽薪!直接从法则的根源上瓦解她的秩序!
这是在掘她的根,在拆她的国度!
“很好……”
后土娘娘的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却又重得让整个神魔葬场都为之颤抖。
“你,成功地激怒了本宫。”
她的目光,从那十个不成器的阎罗身上移开,重新锁定在了叶枫的身上。
那目光之中,不再有任何轻视,只剩下杀意。
她缓缓抬起了手,掌心之中,那枚散发着无尽轮回气息的碎片,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你以为,言出法随,就能颠覆本宫的秩序吗?”
“天真!”
“在本宫执掌的轮回面前,你的一切挣扎,都毫无意义!”
“就让你,回到你最痛苦的时刻,在无尽的绝望之中,为你今日的傲慢,好好忏悔吧!”
话音落下,那轮回碎片的光芒,化作一道流光,笼罩了叶枫!
叶枫只感觉眼前景象一变。
周围的幽冥地府,十殿阎罗,后土娘娘,全部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让他刻骨铭心的……蔚蓝色星球。
以及那撕裂天穹,从天而降,带来无尽毁灭与死亡的……血色光柱!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天穹。
血色光柱,仿佛天神怒罚,贯穿了大气层,轰击在繁华的都市中央。
高楼大厦,在瞬间化为齑粉。
坚固的街道,如同脆弱的饼干般崩裂。
毁灭的冲击波,以光速向四周扩散,吞噬着视野中的一切。
尖叫声,哭喊声,哀嚎声,在顷刻间便被更加狂暴的爆炸声所淹没。
叶枫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幼儿园,在冲击波扫过的瞬间,连同里面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一同化为了飞灰。
他看到了,一对正在拍摄婚纱照的新人,脸上的幸福笑容永远定格,下一秒便被高温气化。
他看到了,无数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他眼前以各种惨烈的方式死去。
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锥心刺骨的痛苦,席卷而来!
地球的毁灭!亲人的惨死!
这是他心中最深沉的痛,是他无论变得多强,都无法释怀的噩梦。
后土娘娘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在这片毁灭的世界中回荡。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故乡,你的亲人。”
“因为你的存在,因为你身上的变数,他们才会迎来这场灾厄。”
“是你,害死了他们!”
“感受这份痛苦吧,感受这份绝望吧!”
“在这无尽的轮回之中,你将一次又一次地,亲眼目睹这场悲剧的上演,直到你的意志被彻底磨灭,你的神魂在无尽的忏悔中,化为尘埃!”
这是后土娘娘最狠辣的杀招。
她利用轮回碎片的力量,构建了一个由叶枫自身记忆构成的,绝对真实的幻境。
在这里,痛苦是真实的,绝望是真实的。
她要攻击的,不是叶枫的肉身,而是他心中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弱点!
她要让叶枫的道心,在无尽自责与痛苦中,自我崩溃!
外界,神魔葬场。
十殿阎罗看到叶枫的身体僵在原地,双眼紧闭,脸上流露出无比痛苦的神情,身上那股足以改写法则的恐怖气息,也变得紊乱不堪。
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娘娘出手,果然非同凡响!”
“这小子再强,终究是有情生灵,只要有羁绊,就有弱点!”
“陷入娘娘的记忆轮回绝境,就算是大罗金仙,也要道心崩溃,神魂俱灭!”
他们看着叶枫,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仿佛已看到了叶枫神魂俱灭,彻底消亡的下场。
后土娘娘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冷漠地看着在痛苦中挣扎的叶枫,凤目之中没有一丝怜悯。
在她看来,任何不稳定的因素,任何可能威胁到她完美秩序的存在,都必须被清除。
为了她那永恒静止的国度,牺牲一个错误,是理所应当的。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叶枫死定了的时候。
轮回绝境之中。
那个看着故乡毁灭,亲人惨死,本该痛苦到崩溃的叶枫,却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笑了。
一开始,只是嘴角微微牵动。
紧接着,是无声咧嘴。
最后,演变成了畅快淋漓,甚至带着一丝疯狂与解脱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这片充斥着毁灭与哀嚎的世界里,显得那样的突兀,那样的刺耳!
后土娘娘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你笑什么?”她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解。
“我笑你……”叶枫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本该被痛苦与绝望淹没的眸子,此刻却清明无比,甚至燃烧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的火焰!
“我笑你,自作聪明!”
“你以为,这里是我的弱点,是我的心魔,是我最不堪回首的过去?”
叶枫张开了双臂,似要拥抱这整个毁灭的世界。
声音中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豪迈,响彻了整个轮回绝境!
“不!”
“你错了!”
“这里,不是我的囚笼!”
“这里,是我力量的源泉!!!”
话音落下,他体内那沉寂下去的仙魔灾厄混沌体,疯狂地运转起来!
如果说,之前在天庭遗址,他只是被动地接受了灾厄魔心的力量,完成了一次初步融合。
那么现在,他是要主动去掌控,去驾驭这份源自痛苦与毁灭的终极力量!
不再去排斥,不再去压抑这份痛苦。
他主动地,迎了上去!
他张开双臂,拥抱那撕心裂肺的悲伤!
他张开神魂,吞噬那足以让神魔都为之疯狂的绝望!
那足以让道心崩溃的负面情绪,在涌入他体内的瞬间,没有将他冲垮。
反而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流,尽数被他那疯狂运转的仙魔灾厄混沌体,吸收转化!
“你以为这是毒药?”
“不,这是我最好的……薪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