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逐渊指腹摩挲着玉佩上那个熟悉的“渊”字，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春意盎然的午后。
那时他刚满二十，已是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先帝在御花园设宴，席间特意唤来江南顾氏之女顾临月献舞。舞毕，先帝笑问他对顾家小姐的印象，他恭敬回禀“才貌双全”，却婉拒了随后而来的赐婚。
“这玉佩...”萧逐渊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正要退出书房的顾临月，“为何会在你手中？”
顾临月身形一顿，缓缓转身。烛光下，她眼中泛起盈盈水光：“王爷当真不记得了？那日您拒婚后，先帝将玉佩赐予民女，说...说若他日您改变心意，可凭此玉佩再议婚事。”
萧逐渊眉头紧锁。他记得自己明明命人将玉佩送还了内务府，怎会...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谢清晏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如纸。她本是来与萧逐渊商议明日朝会应对之策，却不想听到了这番对话。
“改变心意？”谢清晏声音微颤，目光在萧逐渊手中的玉佩和顾临月之间来回扫视，“所以顾姑娘此次入京，是来让王爷履行婚约的？”
“清晏，不是这样...”萧逐渊急忙上前解释。
顾临月却突然跪地，泪如雨下：“王妃明鉴！临月从未有此非分之想。此次入京，实在是家族蒙难，走投无路才来投靠王爷。这玉佩...这玉佩民女本打算永远珍藏，方才是不慎掉落...”
谢清晏看着跪地哭泣的顾临月，又看向神色慌乱的萧逐渊，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太初符印在她体内微微发热，让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顾临月话语中的半真半假，以及萧逐渊心中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好一个走投无路。”谢清晏强压心中酸楚，冷笑道，“顾家江南首富，何来蒙难之说？”
顾临月抬起泪眼：“王妃有所不知，三个月前，顾家商队在西域遭遇神秘教派袭击，损失惨重。更可怕的是，那些歹人在商队货物上留下了这个...”
她从袖中取出一块绢布，上面绘着一个诡异的图腾——眼睛形状的图案中，嵌着轮回状的纹路。
萧逐渊一见此图，顿觉手臂上的神裔图腾灼热难当，眼前一阵眩晕。他强自镇定：“这是...轮回殿的标记？”
“正是。”顾临月点头，“不仅如此，他们还留下血书，说要顾家归附轮回殿，否则...灭我满门。”
谢清晏接过绢布，太初符印与图腾接触的瞬间，她眼前闪过无数血腥画面：燃烧的商队、惨死的商旅，还有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身影...
她踉跄后退，被萧逐渊及时扶住。
“清晏！”萧逐渊担忧地看着她。
谢清晏挣脱他的搀扶，冷冷道：“我没事。倒是王爷，还是先处理您的...故人之事吧。”
说罢，她转身离去，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冷风。
萧逐渊想要追去，却被体内突然爆发的剧痛阻住了脚步。神裔图腾如火烧般灼热，黑暗能量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
“王爷！”顾临月惊呼着上前扶他。
就在她触碰到萧逐渊的瞬间，异变突生——萧逐渊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红光，反手一掌击在顾临月肩上。顾临月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书架上。
“我...”萧逐渊看着自己的手，难以置信。刚才那一瞬间，他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顾临月咳着血，却依然强撑着露出微笑：“不怪王爷...是临月冒犯了...”
话音未落，她已昏死过去。
***
次日清晨，摄政王府气氛凝重。
谢清晏一夜未眠，坐在镜前看着自己憔悴的容颜。锦书为她梳头时，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听说昨夜王爷他...”
“不必说了。”谢清晏打断她，“顾姑娘伤势如何？”
“太医说伤及肺腑，需静养月余。”锦书低声道，“可是王妃，王爷他绝不是故意的，当时他...”
谢清晏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她何尝不知道萧逐渊是受神裔图腾影响，但想到他与顾临月之间的过往，心中仍如刀割般疼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王妃，顾姑娘求见。”
谢清晏蹙眉：“她伤得那么重，不好好休息，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顾临月已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面色苍白，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艰难。
“王妃，”顾临月推开侍女，缓缓跪地，“临月特来请罪。”
谢清晏静默地看着她，不语。
顾临月继续道：“昨夜之事，全是临月之过。王爷...王爷是因为体内的异常力量失控，才会失手伤我。请王妃千万不要误会王爷。”
谢清晏终于开口：“你为何要替他解释？”
顾临月抬头，眼中泪光闪烁：“因为临月知道，王爷心中只有王妃一人。七年前如此，七年后更是如此。这玉佩...”
她从怀中取出那枚惹事的玉佩，双手奉上：“本该在七年前就归还的。如今物归原主，请王妃处置。”
谢清晏看着那枚晶莹剔透的玉佩，心中百感交集。她能感觉到顾临月这番话是发自真心，但这反而让她更加困惑——这个女子，究竟是真的深明大义，还是...
“王妃，”顾临月忽然压低声音，“关于轮回殿，临月还有要事相告。他们在京城已有据点，而且...与朝中某些大臣有所勾结。”
谢清晏神色一凛：“你说什么？”
“顾家商队遇袭后，我曾派人暗中调查，发现轮回殿的势力早已渗透京城。他们以商行为掩护，在暗中活动。”顾临月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这是与他们有来往的官员名单。”
谢清晏接过名单，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上面赫然有几个极力反对财政改革的重臣名字！
就在这时，萧逐渊急匆匆走进来：“清晏，出事了！今早的朝会上，杨首辅联合数十位大臣上书，要求暂停财政改革，还说...还说你是妖女惑众！”
他看到跪在地上的顾临月，愣了一下：“顾姑娘？你的伤...”
顾临月勉强一笑：“多谢王爷关心，已无大碍。”
谢清晏将名单递给萧逐渊：“看来，我们的敌人已经联手了。”
萧逐渊看完名单，面色凝重：“难怪改革阻力这么大，原来背后有轮回殿在操纵。”
顾临月轻声道：“王爷，王妃，若信得过临月，我愿助你们一臂之力。顾家的商业网络，正好可以用来调查这些人的底细。”
谢清晏与萧逐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
最终，谢清晏伸手扶起顾临月：“既然如此，就有劳顾姑娘了。”
但在她心底，一个声音在悄悄提醒：这个女子，绝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