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沿，不敢用自己的眼去看王志刚那阴恻恻的眼神。
他可是亲眼见过姓王的这人有多疯狂的，因此他在值班室里纠结了半天，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暗示与打气，还是硬着头皮来了，只要王志刚不是要他办杀人放火的事情，他都打算妥协答应，只盼着他往后忘记自己，让自己过安稳的日子。
病房里有一阵难受的沉默。
老陈看看对面床铺的张小凤 。
王志刚咧嘴一笑：“不用有心理负担，对面病床上是我老婆。”
老陈只扫了一眼 ，就看清楚了，对面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跟 之前他打听到的不一样，看来，姓王的又换了新老婆。
不知道他第二任老婆是怎么死的？看来这人就算是离开了某会，还是那个老样子，想得到的都要强取豪夺。
“王主任，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呵呵，老陈，你不要紧张嘛~我只是让你帮着办点你力所能及的小事。”
老陈结结巴巴：“什……么……事，王主任你明示吧~我这人……有点笨。”
“化验室里有一瓶熬好的中药，你替我好好找一找，等会没人时，给我拿了送过来，记的要全都拿走不留痕迹。”
“王主任，那是要命的证据...”
老陈的喉结滚了滚，目光瞟向墙角的轮椅，“化验室有人值班，晚上还有轮岗的...”
“值班的人？你想办法把人给 弄走不就行 了？” 王志刚突然笑起来，牵动断骨处的疼，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后勤科的总闸在哪，你比我清楚。”
他突然坐直了身体 ，“当年你的事还 是我给你遮掩的，是我找了个流浪汉顶罪。现在让你拿碗药，就怂了，只要你听我的，往后我再不找你，这是最后一次。”
张小凤猛地攥紧被子。她早听说过王志刚在某会期间的传闻，却不知细节如此肮脏。
此刻老陈蜡黄的脸在灯光下泛惨白的光，他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还带着点可怜巴巴的劲头儿。
这人要是松口，他们就有救了；可万一他反水……，得防着点。
老陈盯着王志刚受伤的脚踝沉默了好半天，“这事之后，你我两清。”
王志刚眼里的狠厉闪了闪，最终狠狠点了点头：“成交。”
他突然凑近老陈耳边，热气喷在对方耳朵上，“要是耍花样，你儿子学校门口的那条沟，挺深的。”
老陈走出病房时，雨已经下大了。
他绕去后勤仓库，摸出那串藏在消防栓后的钥匙 ， 其中一把是前几年修门锁时他 偷偷配的化验室备用钥匙。
铁环碰撞的脆响在雨夜里格外清晰，惊飞了窗台上的夜鹭。
凌晨两点五十，总控室里化验室那一排房子的闸刀被拉下。
化验室的值班医生王帅骂骂咧咧地出门去检查线路，没注意身后缩着个黑影。
老陈攥着钥匙的手全是汗，摸到化验室门把手时，指节抖得像筛糠。
“咔哒” 轻响后，化学药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冷藏柜的指示灯在黑暗中发着幽蓝的光，老陈记得李医生说过，证物都存放在冰柜最底层的一格。
他刚摸到锁扣，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吓得他猛地钻进实验台底。
护士拿着手电筒晃过，光柱扫过冷藏柜时，老陈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 ， 额头上淌着汗，像条刚从泥里捞出来的泥鳅。
直到脚步声远去，他才敢爬出来，哆嗦着打开冰柜。
贴着 “顾书丽” 名字标签的密封瓶就在眼前，褐色的药液里沉着细小的药渣，放了好几天，很是混浊。
攥着玻璃瓶往回走时，老陈突然停在楼梯间。
雨顺着窗缝渗进来，在台阶上积成水洼，映出他犹豫不决的脸孔。
这瓶东西要是交给公安... 他摸了摸怀里的在东西，又想起王志刚说的那些威胁他孩子的话。
最终把药瓶塞进裤腰，外面罩上肥大的工作服回到了值班室里。
值班室的灯泡接触不良，忽明忽暗。老陈把药瓶藏在床板夹层，又用报纸盖住。
做完这一切，他瘫坐在床沿，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响，现在他手里也有把柄了，王志刚想灭口或者是想再拿捏着他，那不能够！他得先掂量掂量。如今王志刚都成了瘸子，自己不应该再怕他了。
门猛然被推开时，老陈吓了一跳。
王志刚与张小凤一起坐着轮椅像两个暗夜中的鬼魂，出现在老陈的值班室门口。
张小凤第一次跟王志刚一起做他的伥鬼，脸白得像纸，目光直勾勾盯着床板。
“东西呢？” 王志刚的声音嘶哑，面无表情地望着强做镇定的老陈。
老陈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心。他想装傻，可王志刚已经扑过来，没受伤的手掐住他的脖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窒息感涌上来时，老陈看见张小凤坐在轮椅上正翻着他的床板，把他的被褥翻的乱七八糟。
“在... 在墙里...”
老陈的舌头吐出来，像条濒死的狗，再不回答王志刚就要把他掐死了，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虽然他身体健全，可是他没王志刚那么狠心，对着两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下不去手；情况只一瞬间就被反转了，他一个健全的人反而被王志刚差点掐死。
王志刚松开手，抢过张小凤找到的药瓶，突然往地上一摔。
褐色的液体溅在老陈的布鞋上，散发出苦杏仁般的怪味。
“你以为拿着这东西能要挟我？”
他踩碎玻璃碴，尖锐的声响刺得人耳膜疼，“我早留了后手， 感谢你冒着大风险帮我做成了这件事，把事情给埋葬在心里，谁问都说不 知道，往后我自然不会再找你，咱 们算是两清了；你也解脱了，老陈，高兴点，嗯？”
张小凤看到药瓶子打碎在地上，高兴死了！碎了好，碎了……她就彻底安全了！
老陈看着碎掉的瓶子 ，心里懊悔不已，自己还是不够狠心，眼下这些 碎片了也能证明，他还有机会。
正伸手去抢药瓶的碎片，被王志刚一拐杖砸在手腕上，骨头错位的脆响在狭小的值班室里回荡。
“啊！志刚，他还想反抗，报警！我们报警！”
她突然扑向门口转动轮椅就要出门，却被王志刚拽住头发拖回来，“你失心疯了？报警我们都得死！”
“那也不能让他这么横，还想打你！还想捡起那些碎片，保不齐就是还妄想藏起来证据，威胁我们。” 张小凤的指甲挠在老陈脸上，留下几道血痕。
三人扭打在一处，撞翻的暖水瓶炸开白雾，混着地上的药汁蒸腾起来。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